5.“别以为你装模作样说几句好话,就能让我和阿爹回心转意。”“你有本事离开,就永远不要回来!”锋利的箭矢带着容明薇的怨恨,直直朝我射来。好在她年幼,力气还小。箭矢失了准头,只擦伤了我的肩膀。我脱力从马上滚了下来。原本在一侧看热闹的仙娥全都大... 碧水书阁

第2章 再逢自由旧忆

5.

“别以为你装模作样说几句好话,就能让我和阿爹回心转意。”

“你有本事离开,就永远不要回来!”

锋利的箭矢带着容明薇的怨恨,直直朝我射来。

好在她年幼,力气还小。

箭矢失了准头,只擦伤了我的肩膀。

我脱力从马上滚了下来。

原本在一侧看热闹的仙娥全都大惊失色,慌忙围了过来。

容明薇也被我身上涌出的血吓坏了。

她张口结舌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咬着牙站起身。

电光石火之间抽出马鞍里的短刀,凌厉地指向容明薇。

容明薇虽胆大骄纵,可毕竟未经世事。

被我吓得接连后退。

“我不是故意伤你的,我只是想吓唬吓唬你,让你不敢再回来……”

鲜血顺着我的胳膊,嘀嗒嘀嗒落在地上。

我抬手,斩断了她脖颈的绳结。

那枚玉制的长命锁被我小心接住。

容明薇吓得哇哇大哭。

听到动静的容戚和谢锦玉也从房间走了出来。

容戚看到我身上的伤口,眸光一紧。

“谢窈,之前的话我就当你从没说过,现在回房去养伤。”

我摇了摇头,随手割下裙摆一角,简单地包扎了伤口。

容戚脸色更沉。

就连素日对我不屑一顾的管家,也忍不住出言相劝。

“夫人,你就别和仙君赌气了,一旦踏出大门,你就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

她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谢锦玉,语气急切。

“你还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人削尖脑袋想要进月府吗?”

“仙君没因为你平庸无能而薄待你,小姐不过也是和你赌气,并无坏心,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在所有人眼中,一个庶女不用苦心修行就住进月府,是求也求不来的福气。

我是乖顺懂事的妾室,是温柔随和的庶母。

是月府的主事,是裴家向上爬的梯子。

唯独不是我自己。

没人关心我如何背离故乡。

更没人关心,我住在长姐故去的卧房七年,日夜煎熬流的那些眼泪。

我越过断开的绳结,斩断自己的发丝埋在金雪的土堆前。

“我不是一个好母亲,也不懂怎么做一个好母亲。”

“我养大了金雪,却没能护它善终,我带大了明薇,却没教会她如何做人。”

“所以我还是走吧,只愿就此一别,后会无期。”

天高水远,永不相见。

容戚不再相劝。

他阴沉着一张脸,拂袖而去。

只留下一句,“谢窈,你会后悔的。”

北风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吹散了那些零落的声音。

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在天地间随心奔驰的感觉了。

那些锦衣华服,像是重重枷锁。

锁住了我半生的欢娱。

如今,风吹散了我精致的发髻。

肆意间,我好像看到了长姐在我身旁策马而过。

那样明媚的笑容,时隔七年再次生动地出现在她脸上。

我愣愣地看着,忽地落下眼泪。

“长姐,对不起,我……”

事到如今,我没什么可遗憾的。

唯有月府七年,没教好容明薇,是我的过失。

可想象中的疾风骤雨没降临在我身上。

她在远处停下脚步,温柔地朝我笑。

“好窈窈,长姐怎么会怪你呢?”

“你已经受了够多委屈,答应长姐,以后好好替自己生活好吗?”

我抬头,长姐的身影已消失不见。

前路被月光照得平坦又明亮。

那一刻,我好像重新找回了十七岁的自己。

6.

历经半月,我才回到西凉。

我牵着马,回到了和长姐曾经住过的老房子。

多年未归,房子却干净得连一丝尘土都没有。

我有些奇怪,转身又看到身后有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出现。

“谁!”

我抽出短刀,正要动手。

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正含着笑看我。

“窈窈,许久不见,不坐下叙叙旧吗?”

“我得了战功本想寻你,一路打听却发现你人嫁到了月府。”

“只好守在这里,等你一个解释。”

我目光在贺忱腰间价值不菲的玉佩上停留了一瞬,又轻笑一声。

在上界待久了,人也变得市侩。

“我听说你一战成名,奉旨入京,怎么会回西凉?”

贺忱垂眸看着我。

半晌,从袖中掏出一张泛黄的信纸,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声音有些委屈。

“曾有人给我写了一纸婚书,带我相看过父母的。”

“我得了战功请辞回来,那人却没了良心,让我白白吃了闭门羹。”

我看着纸上稚嫩的字迹,怔愣一瞬。

那是我为了哄阿娘,写给贺忱的。

她是西凉最好的驯马女。

却为了那个男人缠绵病榻,苦等半生。

临死时,阿娘曾流着泪抱住我和长姐。

“阿娘福薄,看不到令仪和窈窈嫁人成家,你们没了娘家,以后受了苦该回哪去呢……”

我扯住贺忱,努力捧起我刚写的婚书,想让她多高兴些。

贺忱也跪在地上,认真地朝她叩头。

“夫人放心,我绝不会让窈窈受半点委屈。”

阿娘止不住地咳血,却依旧笑着摸了摸我的发顶。

“窈窈,要比阿娘幸福。”

我有些苦涩地扯开嘴角。

“看来我也没能比阿娘更好。”

“我已嫁作人妇七年,没法履行婚书了,你年纪正好还有一身功绩,找个好人家的姑娘也不难。”

贺忱神色慌了一瞬,握住我的手腕。

“晚了,我在这等了这么久,哪怕你已成家,我也能把你抢过来。”

他翻出一道空白的圣旨,把蘸了墨的笔递到我手边。

“这是解甲归田时,圣上赐给我的。”

“窈窈,我知道你为难。”

“可只要你落笔,不管你是谁家的夫人,我都带你走。”

听着贺忱的话,我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当年裴夫人跪求我照顾容明薇的时候。

也曾对我说:“窈窈,我知道你为难。”

“可没有母亲的庇护,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如何在月府活下来。”

我看着那小小的一团,动了恻隐之心。

想在她身上,弥补我和长姐的缺失的童年。

却忘了,我和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就在我晃神间,贺忱落寞地收回毛笔。

“我知道了,你们琴瑟和鸣,是我多心打扰……”

我笑着点了点他的眉心。

“你不会是舍不得圣旨,后悔了吧?”

贺忱一愣,随即惊喜地抱起我,语无伦次地摇头。

“怎么会,我现在就进京请圣上赐婚!”

我靠在他肩头,才恍然发现,原来被珍视是这样的感觉。

容戚清风霁月,仙风道骨。

初见他时,我也曾一心一意把他当作自己的夫君。

可他宁愿对着长姐的画像说话,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我看着容戚把一个又一个神似长姐的女人带进王府。

看着他把长姐生前留下的字画挂在我们床前。

我也渐渐明白。

无论做得多好,都没办法和故去的长姐相比。

容戚思念亡妻,容明薇挂怀生母。

而我,永远是那个家里,多余的存在。

就算没有谢锦玉,也会有其他的女人,轻易地取代我的位置。

可在西凉,我是独一无二的裴窈。

有满心是我的爱人。

所以我永远不会回头。

贺忱快马加鞭把圣旨送去京城。

再回西凉时,马背上装着首饰和红绸。

他意气风发地挑眉。

“我瞧京城妇人都有金线珠玉制成的喜帕,我买了料子给你做一个好不好?”

见我点头应允。

贺忱就日日挑着油灯,仔细地替我绣着喜帕。

等到展示时,我反复翻看,小心翼翼地问贺忱是不是绣了两只鸭子。

他羞恼地抢过喜帕。

“是鸳鸯,你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我掩着笑,夸贺忱绣工精巧。

他这才作罢,数着日子等着成婚。

我和贺忱在大漠里拜了天地,在院里边栽上沙棘。

在第一株沙棘结果的时候。

我又见到了那个阔别已久的故人。

容戚坐在马车中,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谢窈,出来散了这么久的心,该回去了。”

“明薇离不开你的照顾。”

7.

西凉烈日灼灼,在月府养尊处优的容戚显然有些不适。

他眯了眯眼,在看到满身尘土的我后,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我知道你伤心难耐,可你也不用如此自暴自弃。”

“有七年的情份在,只要你开口,我自然会接你回去。”

容戚这般的天之骄子,生来就不会低头。

他肯屈尊降贵地到这穷乡僻壤来,已经是不可多得的让步。

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

“仙君说笑了,我只是西凉普通的驯马女,高攀不上月府门楣。”

“况且契约已毁,我又该以什么身份,和你一同回去呢?”

容戚犹豫了一瞬,将容明薇推到我面前。

容明薇扭捏了半天,才小声说了句。

“对不起,阿娘。”

说完,她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害羞地缩回马车里,不肯再出来。

容戚挥了挥手。

身后的下人抬着一箱箱聘礼,走了过来。

大红色的丝绸,如晚霞般在大漠飘荡,红艳艳的一片。

“这些年,我一直欠了你一个名分。”

“这次你同我回去,我会将亏欠你的一并补上。”

他深情地看着我,语气郑重。

“谢窈,我愿意十里红妆迎你过门,许你平妻之位。”

“从今往后,你就是月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容戚迎娶长姐时,声势浩大。

千金绸缎从西凉铺到月府门前,我追了很久,直到被结界隔绝在外。

从那时起,我就暗下决心。

无论未来接受什么感情,都一定要有自己选择的余地。

可那种自由容戚未曾给过长姐,更何况是我。

我后退一步,坚定地摇了摇头。

“既然话说完了,就请回吧,我这小院容不下二位上仙。”

“谢窈!你……不知好歹!”

容戚耐心耗尽,“是我这段时间对你太纵容,让你失了分寸。”

“跟我回去,我会让月府的仙娥好好教你规矩!”

他反手攥住我纤细的手腕,执拗地要将我拽上马车。

容明薇在一旁看着我,没有丝毫帮忙的意思。

男女力量悬殊,我挣扎不过。

就在此时,一股新的力量,将我们隔开。

我踉跄几步,跌入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贺忱揽着我,冷眼看向容戚。

“师兄,君子不强人所难。”

容戚的脸彻底阴沉下来。

“贺忱?你怎么会在这?”

8.

我从未想过与我青梅竹马的贺忱,竟然是容戚的同门。

容戚那位天纵奇才的师弟,曾距飞升上界只有一步之遥。

却在最后关头,撇下所有盛名,只身离去。

从此销声匿迹。

贺忱冷笑一声。

“真没想到,害死了令仪姐还不够,现在又要来害我的窈窈。”

“上界仙君果然是目中无人惯了,真以为自己抢走清白的姑娘是恩赐。”

容戚厉喝一声打断他。

“够了,离开宗门这么长时间,只学会了冒犯尊长吗?”

“什么是你的窈窈,她是我已过门的妻子,是明薇的娘亲!”

我静静地看着容戚。

“仙君说笑了,我早已和贺忱拜过天地,结为夫妻。”

“至于你的妻子,不是自始至终都是长姐吗?”

“如果你后悔了,那就把长姐的牌位还给我。”

他一愣,似乎从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你在月府七年,尽心尽力我是看在眼里的。”

“哪怕我身边女人不断,你都陪在我身边,我也从未厌弃过你。”

“谢窈,你敢说自己真的没有对我动过心?”

我嗤笑一声。

忽然觉得自己朝夕相伴七年的枕边人,现在可笑得紧。

“你是说,我会爱上害死自己长姐的凶手?”

“我愿意留在那里,从来都是为了容明薇。”

容戚勾起唇角,语气里满是嘲讽。

“师兄,话已经说明白了,请回吧,何必在这自取其辱呢。”

容明薇却突然跳下马车,从身后抱住了我。

或许是知道此次分别,我们真的不会再见。

她放下了那些规矩体统,露出了最纯粹的一面。

“阿娘,你别走,我知道错了阿娘,我好想你。”

“除了你,没人会做好吃的点心,没人陪我打马球。”

“夫子教我观人于微,我已经明白了,阿娘才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不应该听信别人的三言两语,便怀疑阿娘待我之心。”

看,那些真相不难调查。

只是这父女俩,从不在乎我的感受。

更不会愿意浪费时间,为我洗清冤屈。

直到彻底失去以后,才明白真心的可贵。

我默默推开容明薇的手。

“明薇,我不是你的阿娘,我为你做得已经够多了。”

“如果你想见我,看在长姐的面子上,我会给你留门,但仅限于此。”

“可是……可是我很想你。”

容明薇红着眼睛看向我,就像我病时在榻前啜泣那样,求我不要离开。

可惜,我不会再上当第二次了。

“阿爹也很想你,你走以后,他每天都到你的卧房发呆,他重新找来了一只和金雪一模一样的小猫,他还把书房的画像换成了你。”

“我和阿爹心里都是有你的,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会帮你照顾小猫,会好好孝顺你。”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容戚。

他绯红的耳尖,说明了一切。

我用七年的时间没能打动他的心。

却在走后月余,替代了长姐在他心底的位置。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先为谁悲哀。

我微微叹了口气。

“金雪就是金雪,没有任何一只小猫可以代替。”

“猫是这样,人也是这样。”

“容戚,别再来找我了,我曾经没有爱上你,以后更不会。”

“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不如多陪陪明薇。”

我揉了揉容明薇的脑袋,把她推到容戚身前,最后一次嘱咐。

“别让她长大后和你一样。”

容戚不甘心地向我靠近了几步。

贺忱先他一步,拉我上马。

骏马在大漠中驰骋。

容家父女俩的背影,也渐渐化成漫天黄沙中的一粒。

飒飒西风中,贺忱说起自己在宗门时,曾见过我一面。

那时他众星捧月,看不起来找裴家打秋风的我和长姐。

我张开双臂护在长姐身前,嘲笑贺忱。

“你知道宗门的院墙外有什么吗,你见过西凉的大漠吗?”

“不过是养在笼子里的鸟雀而已,四方的院子就足够你飞了。”

他被我怼得哑口无言,可还没等再开口找回面子。

又见我笑盈盈地回头,安慰长姐。

“长姐别和这种没见识的人一般计较,窈窈保护你!”

贺忱愣愣地看着我。

印象里,宗门的师兄师姐只会嘲讽他讨乖卖巧,寻了旁门左道修行,才进步神速。

他低下头,别扭地和我道歉。

我那时被长姐夸得春风得意,大方地原谅了贺忱。

“下次来西凉,我带你去玩!”

贺忱眯着眼回忆,显然心情不错。

“所以我那时候什么都不要了,就是要来西凉,就连师尊出面来劝也没用。”

“我偷溜出来,可路上黑得吓人,就一边抹泪一边找你。”

“发誓如果找到你,就赖在你身边,让你好好补偿我。”

我伸手,搂住他的腰。

“说到做到,你来西凉,我就陪你玩个尽兴,再也不分开。”

贺忱开怀大笑。

肆意爽朗的笑声,随风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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