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子高考砸了锅,老公让我拿出婆婆的三十万,送她去念昂贵的垃圾大学。我拒绝后,他当着全家的面,狠狠给了我一耳光,骂我这个不下蛋的鸡不配管他家的事。1小姑子陈倩高考分数出来那天,家里的空气像一块浸满水的抹布,沉重,拧不出半点声响。晚饭桌上,婆... 碧水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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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子高考砸了锅,老公让我拿出婆婆的三十万,送她去念昂贵的垃圾大学。

我拒绝后,他当着全家的面,狠狠给了我一耳光,骂我这个不下蛋的鸡不配管他家的事。

1

小姑子陈倩高考分数出来那天,家里的空气像一块浸满水的抹布,沉重,拧不出半点声响。

晚饭桌上,婆婆刘芬精心炖煮的鸡汤没一个人动筷子,金黄的鸡油在惨白的灯光下凝成一层令人作呕的薄膜。

陈倩的眼睛肿得像两个烂桃,一声不响地扒拉着白米饭。三百八十五分,这个数字像一根耻辱的钉子,钉在了我们这个自诩书香门第的家庭门楣上。

「哭,哭有什么用!」我那沉默寡言的公公,第一次在饭桌上摔了筷子。瓷器碰撞发出刺耳的脆响。

陈倩的肩膀抖得更厉害了,眼泪一滴一滴砸进饭碗里。

婆婆刘芬立刻红了眼眶,搂住陈倩,对着公公嚷道:「你冲孩子发什么火!倩倩已经很难受了!考不好又不是她的错!」

她说着,意有所指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向我。

两年前,我嫁给陈宇。婆婆就把她「给未来孙子准备的」三十万教育基金交到我手上,美其名曰我心细,会打理,能钱生钱。只有我知道,那是她不信任银行,更不信任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小女儿,找我这个免费的保险箱罢了。

丈夫陈宇清了清嗓子,那张在单位里对下属颐指气使的脸,此刻堆满了孝顺的温吞。「爸,妈,你们别急。倩倩的事,总有办法。」

他转向我,语气变得理所当然,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苏晚,妈之前放你那儿的三十万,你先取出来吧。我打听过了,南广那个私立艺术学院虽然学费贵,但给钱就能上,正好圆了倩倩的画家梦。」

一家人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焦在我身上。贪婪,期盼,理所当然。

我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

「钱,不在了。」我说。

一瞬间,整个餐厅的空气都凝固了。

婆婆刘芬的脸色最先变了,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什么叫不在了?苏晚,那可是三十万!不是三百块!我让你保管,你给我弄哪儿去了?」

陈倩也忘了哭,抬起头,通红的眼睛里满是恶毒的审视:「嫂子,你不会是把我的大学学费给吞了吧?」

「吞?」我笑了,觉得这两个字格外有趣。

我站起身,走进书房。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用蓝印花布包裹着的东西。

我将它放在餐桌中央,层层打开。里面不是存折,也不是银行卡。

是一个我亲手缝制的账本,封面用隶书工工整整地写着四个字:「善款明细」。

我迎着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缓缓翻开第一页。

2

账本摊开在油腻的餐桌上,我亲手用毛笔小楷记录的每一笔开支,都像一个个巴掌,预备着要扇在陈家人的脸上。

第一页,是一张来自「格桑花西部助学」的官方感谢函,鲜红的印章下,是十万元的捐赠数额。

「苏晚,你这是什么意思?」陈宇的声音已经开始发抖,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收据,仿佛要把它烧穿一个洞。

我没理他,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

第二页,是「春蕾计划」的捐款凭证,同样是十万元。用于资助失学女童。

陈倩的呼吸声瞬间变得粗重,她「噌」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尖叫:「我的钱!你凭什么拿我的钱去给那些不相干的野丫头!」

「你的钱?」我抬起眼,目光第一次变得冰冷,「这账本上,可没写你的名字。」

「你!」陈倩气得满脸通红。

「你什么你!还有没有规矩!」婆婆刘芬一把将陈倩拽回座位,自己却像一头护崽的母狼,双目赤红地瞪着我,「苏晚,我好心好意把钱交给你,是让你给我们家钱生钱,不是让你拿去充好人,做活菩萨!你安的什么心!」

我充耳不闻,继续翻页。

第三页,第四页,第五页……一笔又一笔,数额不大,几千,一万,全都流向了各种需要帮助的地方。每一笔,都附有正规的票据和项目反馈照片,那些山区孩子黝黑的笑脸,和这个灯光明亮、人心叵测的餐厅形成了最强烈的反讽。

直到最后一页。

那是一张银行账户的截图,上面清晰地显示着最后的余额。

「人民币:叁元捌角捌分。」

三块八毛八。

死寂。整个屋子,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再无其他。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这片死寂。陈倩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撕碎那个账本,却被我眼疾手快地收了回来。

「苏晚!我跟你拼了!你毁了我的前途!你这个毒妇!」她张牙舞爪,词汇贫乏得可怜。

公公气得嘴唇发紫,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而我的婆婆,刘芬女士,上演了她毕生最精湛的演技。她先是捂住胸口,一副随时要心梗的模样,接着便瘫倒在椅子上,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拍着自己的大腿。

「我的老天爷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娶了这么个败家精进门!三十万啊!我辛辛苦苦攒的养老钱,给倩倩读书的救命钱啊!就这么被她糟践了啊!」

她哭得声嘶力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精准地把每一个罪名都扣在了我的头上。

陈宇的脸色,已经从铁青变成了炭黑。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的心上。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种被彻底背叛的屈辱。

「苏晚。」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我的名字,「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我迎着他的目光,平静地将账本重新用布包好,放在一边,「账本上,写得还不够清楚吗?」

「清楚?」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陡然拔高,「你把我们家的钱捐得一干二净,这就是你给我的清楚?」

「我们家?」我轻声重复着这三个字,嘴角的弧度带着一丝凉意,「陈宇,从始至终,那都是你妈的钱。她说,是给我们的未来。我用这些钱,给更多的孩子买了未来。有什么问题吗?」

我的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准地捅进了这个家庭最虚伪的心脏。

3

「你……你简直是强词夺理!」陈宇被我堵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

婆婆刘芬的哭嚎声适时地拔高了一个调,像是戏台上最专业的哭丧人,精准地踩着鼓点:「天理何在啊!作孽啊!我们陈家这是倒了什么血霉啊!我的倩倩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陈倩被她这么一煽动,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哥!你看看她!她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一家人!她就是个外人!是个贼!」

「贼」这个字,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陈宇眼中最后的一丝理智。

他被母亲的哭嚎和妹妹的尖叫包围着,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儿子,一个兄长,他的尊严和脸面,在这一刻被我撕得粉碎。他需要一个宣泄口。

而我,就是那个最完美的宣泄口。

「苏晚!你给我妈和倩倩道歉!」他指着我,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五年,嫁了两年的男人。此刻的他,面目狰狞,全然没有了平日里在人前的温文尔雅。

我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没错,为何要道歉?」我一字一顿地说道,「那笔钱,买不来良心。」

这句话,彻底压垮了他。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眼中的怒火仿佛要将我吞噬,「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是这个家的规矩!」

话音未落,一阵劲风袭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我的左脸上。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连婆婆的哭嚎都戛然而止。

火辣辣的疼痛从脸颊蔓延开来,带着一阵嗡嗡的耳鸣。我能尝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

女儿念念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正站在卧室门口,穿着她的小熊睡衣,一双大眼睛里盛满了恐惧。她小小的身子在发抖,嘴巴张着,却哭不出声来。

我没去看女儿,也没去捂我那滚烫的脸。

我只是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陈宇。

他的手还扬在半空中,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看到我没有哭闹,没有崩溃,甚至眼神都没有半分闪躲,他似乎有些错愕,随即而来的是更加汹涌的怒气。

「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不识好歹的东西!」他像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又吼了一句。

我终于笑了。

那笑容,在他们看来,或许是疯了。

我舔了舔破裂的嘴角,尝到了一丝咸涩的铁锈味。然后,我用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平静到诡异的语气,轻轻地说:

「陈宇,你这一巴掌,打得真贵。」

他显然没听懂我的意思,只当是我在说一些无力的狠话,脸上浮现出轻蔑的冷笑:「贵?苏晚,现在跟我谈贵?我告诉你,立刻把钱给我变回来,否则,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我让你净身出户!」

「离婚?」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眼睛都亮了,「好啊。」

我干脆利落的回答,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设想里,我应该会哭着求饶,会跪下忏悔,会想尽一切办法弥补。毕竟,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靠着这份婚姻才能在城市里立足的,做着一份修修补补破烂的清闲工作,毫无背景的普通女人。

离婚,对我来说,等于天塌了。

但他们不知道,天,是他们自己捅破的。

而我,只是在等这一刻。

4

「你……你说什么?」陈宇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的狰狞还没散去,又添了几分错愕。

「我说,好啊。离婚。」我重复了一遍,声音清晰,没有丝毫的犹豫。我甚至从茶几下面,拿出纸笔,当场就要起草离婚协议。

「财产平分。房子是你婚前财产,我不要。车子你开走。存款,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存款。」我一边写,一边轻声念着,像是在处理一件与自己无关的公事。

「念念归我。」我写下最后一条,抬头看他,「你有意见吗?」

陈宇彻底懵了。他身后的婆婆和陈倩也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眼前的状况。

这场面,完全失控了。脱离了他们预想的剧本。

「苏晚,你别在这里给我装疯卖傻!」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婆婆刘芬,她冲上前来,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笔,「离什么婚!你把我们家的钱弄没了,拍拍屁股就想走?没那么容易!我告诉你,今天你不把那三十万吐出来,就别想走出这个家门!」

「妈!」陈宇回过神来,一把拉住他妈,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让她离!我倒要看看,离了我陈宇,她这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女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一种报复性的快感。

「苏晚,你以为你在做什么?威胁我?我告诉你,你那份修破画的活儿,一个月能有几千块?离了我,你连房租都付不起!」

「是吗?」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完全没有被他的话激怒。

我收起了纸笔,在他们不解的注视下,拿起了我的手机。

我没有打给我的父母,也没有打给任何一个他们认识的朋友。我拨通了一个他们从未听过的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

「喂,晚晚啊。」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

「张叔。」我开口,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情绪,那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打扰您休息了。」

「说哪里话。是不是那画……」

「嗯。」我打断了他,「张叔,陈家这幅《秋山晚渡图》,修复好了。」

客厅里那副被陈家人当作普通装饰,挂了十几年的“破画”,此刻在灯光下显得愈发黯淡无光。陈家人时常拿这幅据说是祖上传下来的画吹嘘自家的“文化底蕴”,但谁都知道,那不过是一张不值钱的仿品。

陈宇一家人满脸困惑地看着我。

我不理会他们,继续对着电话说:「修复是修复好了。但我觉得,他们,不配再挂着了。」

电话那头的张叔沉默了几秒钟,随即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唉……罢了。终究是人不对。你决定就好。我明天一早过去。」

「好,麻烦您了。」

挂掉电话,我站起身,准备去卧室给念念收拾东西。

客厅里一片死寂。

最终,是陈倩尖酸刻<strong>的笑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哈哈哈,笑死我了!嫂子,你是不是被打傻了?没钱了,就拿家里这幅破画说事?怎么,你还指望这破画能卖出三十万来?」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看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陈宇也跟着冷笑出声:「苏晚,你真是穷途末路了。别再演了,难看。赶紧想办法把钱还上,不然,我们法庭见!」

法庭见?

我回头,看了他们最后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群无知又可悲的虫子。

他们不知道,那幅画的价值。

他们更不知道,我苏晚,最值钱的,从来都不是陈宇妻子的身份。

而是我这双,能让蒙尘国宝重见天日的手。

5

第二天上午九点,门铃响了。

陈宇一夜没睡,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他以为是我找来的说客,一脸不耐烦地拉开门,正准备破口大骂。

门口站着的人,让他把骂人的话全部噎了回去。

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烁的老人,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式盘扣褂子,眼神温润却自带一股威严。他就是张叔,张文博,国内古书画鉴定与修复领域的泰斗。寻常人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在张叔身后,跟着两名穿着黑色西装,提着公文包的年轻人,看起来像是律师。另外还有两人,提着两个巨大的银色金属箱,神情严肃,一丝不苟。

这阵仗,和我昨天那个寒酸的电话,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请问,您找谁?」陈宇愣住了,下意识地用上了敬语。

张叔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客厅里正在给念念喂早饭的我身上,露出一丝慈祥的笑意。「我来找我的学生,苏晚。」

「学生?」陈宇更加困惑了。

我放下碗,走了过去。「张叔,您来了。快请进。」

张叔一行人走进屋子,小小的客厅瞬间变得拥挤不堪。婆婆刘芬和刚起床的陈倩穿着睡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苏晚,这些人是干什么的?你又在搞什么鬼?」刘芬警惕地问。

我没有回答她。

张叔的目光,从进门起,就牢牢地锁定在客厅墙上那幅《秋山晚渡图》上。他的眼神,从温和变得炽热,甚至带着一丝近乎虔诚的激动。

「老师,就是它。」他身后一位提着金属箱的年轻人低声说。

「嗯。」张叔点了点头,转向一脸戒备的陈家人,语气虽然客气,却不容置疑,「各位,叨扰了。受我学生苏晚所托,我们今天需要对这幅画,进行一次正式的鉴定和价值评估。这是我的证件,这是公证处的授权文件。」

他身边的律师上前一步,将一叠文件递到陈宇面前。

陈宇僵硬地接过,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缩。「故宫博物院特聘研究员……张文博?」

这个名字,就算他再没文化,也在电视上听过无数次。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一种巨大的,无法掌控的不安,像藤蔓一样缠住了他的心脏。

「不可能……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喃喃自语。

而陈倩,还在不知死活地嚷嚷:「什么鉴定评估?一幅破画,有什么好鉴定的!你们不会是骗子吧!我告诉你们,赶紧给我滚出去!」

「倩倩!闭嘴!」陈宇厉声喝止了她,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那两位提着箱子的专业人士,已经在墙下铺开了专用的白色绒布。他们戴上白手套,小心翼翼地,像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将那幅被陈家人鄙夷了两年的“破画”从墙上取了下来,平放在绒布上。

金属箱打开,里面是各种精密的仪器:高倍显微镜、光谱分析仪、红外线扫描设备……

客厅里,窗帘被拉上,只留下一盏专业的无影灯,光束精准地投射在画作上。

陈家人被这阵仗彻底镇住了,像三只呆头鹅,缩在沙发角落,大气都不敢出。

我抱着女儿念念,静静地站在一旁。

看着画卷上,我耗费两年心血,一笔一画修复的痕迹,在仪器下无所遁形。那是我的心血,也是我的底牌。

陈宇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充满了困惑、惊慌和一种他自己也不明白的恐惧。

他仿佛第一次认识我。

这个被他扇了一耳光,被他全家欺辱,被他认定离了他活不下去的女人,此刻身上笼罩着一层他完全看不懂的,神秘而强大的光环。

6

鉴定过程漫长而安静,每一秒钟,都像是在凌迟陈家人的神经。

客厅里,只剩下仪器发出的轻微嗡嗡声,和陈家人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终于,张叔直起身子,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他摘下老花镜,用指节轻轻敲了敲桌面。

「鉴定结束了。」他宣布道。

陈宇「噌」地站了起来,嘴唇哆嗦着,却问不出一个字。

张叔看向他,眼神复杂。「陈先生,你知道这幅画的来历吗?」

「我……我只知道是祖上传下来的。」陈宇的声音干涩。

「你的先祖,陈默之,是明代中期画家吴门画派四大家之一,文徵明的记名弟子。」张叔缓缓说道,「而这幅《秋山晚渡图》,并非仿品。它是文徵明晚年亲笔所作,因赠予爱徒陈默之,并未落款,也未被载入史册,因此失传了近五百年。」

客厅里,一片死寂。

「是……是真迹?」刘芬的声音尖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

「千真万确。」张叔身后的一名律师拿出一份刚刚打印好的评估报告,递了过去,语气平淡地宣布了最终的结论:

「根据目前的市场行情,以及此画的历史价值与艺术价值综合评定,保守估价,人民币:八百万。」

八百万!

这个数字,像一颗炸雷,在陈家三口人的脑子里轰然炸开。

刘芬的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呼吸急促,捂着胸口,好像下一秒就要因为狂喜而昏厥过去。

陈倩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贪婪的光芒。三十万的学费算什么?他们家有八百万!

而陈宇,他的身体晃了晃,脸上先是极致的震惊,随即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淹没。他看向我,眼神复杂,但那抹藏不住的得意和优越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仿佛这八百万,是对他眼光的最好证明,也是对我昨晚行为的最终审判。

他似乎觉得,这从天而降的财富,能抹平一切。包括他甩在我脸上的那一巴掌。

然而,律师接下来的话,像一盆冰水,将他们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但是,」律师推了推眼镜,语气依旧是毫无波澜的专业腔调,「根据文徵明先生留下的手札以及我们掌握的历史文书证明,此画虽赠予陈默之先生,却附加了一个条件。」

「当年,陈默之先生与我当事人苏晚女士的师门先祖,乃是同门挚友。文徵明先生恐此画在乱世中损毁,特立下契约,此画由两家后人共同持有,相互监护。任何一方,都不得在未经另一方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出售或处置。」

律师顿了顿,从公文包里拿出另一份经过公证的,泛黄却保存完好的绢布文书复印件。

「这是契约原件的影印版。苏晚女士,作为其师门的当代唯一传人,依法拥有这幅《秋山晚渡图》一半的合法权益,以及对画作处置的最终决定权。」

狂喜的表情,凝固在陈家三口人的脸上。

震惊、错愕、难以置信……最终,全部化为了深入骨髓的惊骇和恐惧。

他们看着我,这个他们眼中的“外人”、“穷亲戚”、“倒贴货”,才是这笔八百万财富的审判官。

陈宇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他终于明白了。

什么保管三十万,什么修复破画,一切的一切,都是一场漫长的,他甚至没有资格入局的考验。

他看着我,那个昨晚被他狠狠扇了一巴掌的女人。

他这才意识到,昨天那一声清脆的耳光,原来,真的价值八百万。

不,是无价。

因为它,打碎了他和这个家,唯一的机会。

7

「不!不可能!这是我们陈家的东西!凭什么是你的!」陈倩第一个崩溃了,她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我尖叫,状若疯癫。

刘芬也回过神来,瘫坐在地,开始拍着大腿撒泼:「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合起伙来骗我们家的宝贝!我的天爷啊!没天理了!」

只有陈宇,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石像。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是彻底的绝望和崩溃。他知道,一切都完了。张文博泰斗亲自带队,公证处文件齐全,任何的哭闹和撒泼,都只是徒劳的笑话。

张叔叹了口气,对这一切仿佛司空见惯。他身边的律师上前一步,公式化地说道:「陈先生,陈女士,现在情况很清楚。关于这幅画的处置,我方当事人苏晚女士,拥有绝对的主导权。我们有两个方案。」

「第一,由你们陈家出资,购买苏晚女士拥有的那一半产权,也就是四百万。画,归你们。」

陈家人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哑火了。四百万?把他们全家卖了也凑不出来。

「第二,」律师继续说道,「我们将此画进行公开拍卖,所得款项,两家平分。」

这个方案,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平分,那也是四百万!

陈宇的眼睛里亮起一丝光芒,他几乎是哀求地看向我。「晚晚……苏晚……我……」

我没有看他,只是平静地对我的律师说:「我选第三个方案。」

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晚女士的方案是,」律师看向我,得到了我的首肯后,才继续宣布,「她将放弃对拍卖所得款项的分配权。这幅《秋山晚渡图》,由她全权带走。」

「什么?」刘芬和陈倩异口同声地尖叫起来,「那我们呢?我们一分钱都拿不到?」

「是的。」律师冷酷地回答。

「凭什么!」

「因为,」我终于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耳朵里,「这幅画,两年来,是我不眠不休,耗尽心血,一寸一寸修复好的。没有我,它现在依旧是你们眼中一文不值的‘破画’。」

我走到茶几前,拿起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放在陈宇面前。

那不是离婚协议。

那是一份修复费用清单。

上面一行一行,清清楚楚地写着:

「古画精细化修复人工费:参考国家一级文物修复标准,耗时两年,共计二十万。」

「精神损失费:因长期忍受家庭语言暴力及不公待遇,导致严重精神内耗,计五万。」

「婚姻青春赔偿金:计五万。」

「合计:人民币三十万元整。」

我指着那份清单,看着面如死灰的陈宇,一字一顿地说:

「我用这三十万,抵我带走画的另一半产权。你欠我的,还清了。我为你花的,也两清了。」

那三十万,和我捐掉的三十万,分毫不差。

这是一个完美的闭环。一个充满了讽刺和审判的闭环。

陈宇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终于支撑不住,「噗通」一声跪在了我面前。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涕泪横流,抓着我的裤脚,像一条丧家之犬,「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看在念念的份上,别走……」

婆婆刘芬也冲过来,抱着我的腿哭嚎:「好媳妇,都是妈的错!妈是老糊涂!你别跟我们一般见识……」

我厌恶地抽回自己的腿。

我走到女儿面前,蹲下身,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柔声说:「念念,我们走。」

「妈妈,爸爸和奶奶为什么哭?」女儿不解地问。

我摸了摸她的头,声音平静而温柔。

「别看,脏东西。」

我牵着念念的小手,在张叔和律师团队的簇拥下,昂首走出了这个我生活了两年的,如同牢笼一般的家。

身后,是陈宇撕心裂肺的哭喊,是刘芬和陈倩绝望的咒骂。

阳光透过楼道,照在我的身上,很暖。

那幅价值八百万的《秋山晚渡图》,此刻正由专人装在恒温恒湿的箱子里,送往它真正该去的地方。

而我,带着我的女儿,带着我安身立命的本事,走向了属于我自己的,光明万丈的新生。

至于陈宇和他的一家人?

他们的哀嚎,不过是我新生活篇章里,一点无足轻重的,胜利的背景音。

8

我以为,我的离开会是这场闹剧的终章。

我错了。对于无耻之人,战败的屈辱不是终点,而是他们开启另一场战争的号角。这场战争,没有硝烟,却更血腥。它的名字,叫舆论。

我带着念念,在张叔的帮助下,暂时住进了一处安静的院落,是我师门早年购置的房产,院子里种满了枇杷树。我本想在这里,洗去一身的尘埃,重新开始。

然而,仅仅三天后,一场针对我的网络屠杀,开始了。

一篇名为《控诉蛇蝎前妻:我如何被一个心机女毁掉一生》的帖子,在本地论坛和各大社交平台瘋狂传播。

发帖人,是陈宇。

他以一个被蒙蔽、被榨干、被背叛的丈夫的口吻,字字泣血地“讲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

在他的故事里,我苏晚,是一个出身贫寒、心机深沉的捞女。为了攀附他们家的“书香门第”,我处心积虑,伪装成温顺贤良的模样。

他写,我嫁给他之后,嫌弃他收入不高,整日抱怨,甚至打骂他年迈的父母。

他写,那三十万,是他母亲准备给孙女念念治病的“救命钱”。因为念念有先天性的哮喘,需要长期用昂贵的进口药。而我,这个丧心病狂的母亲,为了博取虚名,竟然背着全家把这笔救命钱全部捐掉,置亲生女儿的性命于不顾。

最歹毒的,是他对那幅《秋山晚渡图》的描述。

他说,那幅画是他家唯一的传家宝。我早就知道它的价值,却故意隐瞒。我假意修复,实则是为了寻找法律漏洞,用卑鄙的手段将这件传家宝据为己有。

「她掏空了我们的家产,抢走了我们唯一的念想,还带走了我那可怜的、随时可能发病死去的女儿!」帖子的结尾,附上了一张陈宇憔悴的自拍,和他伪造的几张念念小时候在医院雾化的照片。

谎言,因为细节而变得格外逼真。

一时间,网络沸腾了。

「我靠!这种女人还是人吗?拿女儿的救命钱去捐款,这是魔鬼吧!」

「凤凰女反向吸血,太可怕了!」

「强烈要求把孩子判给父亲!跟着这种妈,迟早没命!」

「人肉她!把这个蛇蝎女人的地址曝出来!」

我的手机被打爆了。无数的陌生号码发来不堪入目的辱骂短信。我新开的古画修复工作室地址,也被泄露了出去。有人在我门口泼油漆,用红字写着「蛇蝎毒妇,还我孩子」。

那一天,我去接念念放学,幼儿园的老师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委婉地告诉我,有好几个家长投诉,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和一个“道德败坏的母亲”的孩子一起上学。

我牵着念念往外走,能清楚地听到身后家长们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网上那个狠心的妈。」

「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心这么毒。」

念念紧紧地抓着我的手,小脸埋在我的衣角,一言不发。

我知道,陈宇的刀,终于捅到了我最软的地方。他要毁掉的,不止是我的名声。

他要的,是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女儿。

回到家,我接到了陈宇的电话。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病态的、胜利的快感:「苏晚,滋味怎么样?我告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要么,把画还给我,我们平分,这件事就此了结。要么,我就让你身败名裂,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哦对了,我已经向法院申请了,我要拿回念念的抚养权。」

「你凭什么?」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就凭,」他笑了,「我是个被你伤害的,爱女如命的好父亲。而你,是个连女儿救命钱都敢吞的毒妇。」

挂掉电话,我看着窗外被人泼了红油漆的墙壁,笑了。

陈宇,你以为躲在键盘后面,就能赢得战争吗?

你太小看我了。

也太小看,真相的力量了。

9

网络的暴力,像无形的霉菌,开始侵蚀我和念念的生活。

最先受到伤害的,是念念。

幼儿园里,一个平日里和她玩得最好的小男孩,当着所有人的面,推了她一把,大声说:「我妈妈说了,你妈妈是坏人,我不跟你玩了!」

念念摔在地上,没有哭。她只是默默地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一个人走到了角落里。

那天我去接她,她破天荒地没有奔向我,而是低着头,自己背着小书包,一步一步慢慢走着。

回到家,她把房门关了起来。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她正坐在小书桌前,用蜡笔画画。

画纸上,是一个小女孩,被一群面目模糊的大人指指点点。小女孩的身边,画了一个黑色的、巨大的漩涡,要把她吞噬进去。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念念,」我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她,「告诉妈妈,发生什么事了?」

她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僵硬着。过了很久,才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声音问我:「妈妈,你……真的是坏人吗?」

那一瞬间,我积攒的所有坚强,轰然倒塌。

眼泪,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我不是为自己所受的委屈而哭。我是为一个五岁的孩子,本该拥有纯净无忧的童年,却要被迫承受这世间最肮脏的恶意而心痛。

我捧起她的脸,看着她那双充满了不安和困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念念,妈妈不是坏人。那些说妈妈是坏人的人,才是真正的坏人。他们只是在说谎。」

「那……为什么他们要说谎?」

「因为他们想要抢走我们最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

「是正直,是善良,是就算被误解,也绝不向邪恶低头的勇气。」我擦干眼泪,目光重新变得坚定,「念念,妈妈要给你上一堂课。一堂,只有我们两个人的,绘画课。」

接下来的几天,我给念念请了假。我关掉了手机,拔掉了网线,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骚。

我带着她,来到了我的工作室。

工作室里,除了我修复古画的工具台,还有一张巨大的画案。

我拿出最好的徽墨,最纯的矿物颜料,还有一卷上等的真丝绢布。

「妈妈,我们要画什么?」念念好奇地问。

「我们要画,一个故事。」

我开始研墨,墨香瞬间充满了整个屋子,那是我最熟悉、最能让我心安的味道。

我告诉念念,几百年前,有一个很厉害的画家爷爷,他画了一幅非常美丽的画。可是后来,因为战乱,这幅画破损了,蒙上了厚厚的灰尘,所有人都以为它是一幅没用的废纸。

「那它不是很可怜吗?」念念问。

「是啊。」我一边说,一边开始用最细的笔,勾勒线条,「直到有一天,有一个人发现了它。她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用尽了所有的心血,一点一点地把灰尘擦掉,把破损的地方补好。终于,让这幅画,重新变得和以前一样美丽,甚至,比以前更美丽。」

我的笔下,一幅新的《秋山晚渡图》的轮廓,正在缓缓成形。

但这一次,我画的不仅仅是山水。

在画卷的角落里,我用工笔画法,记录下了另一个故事。

我画下一个女人,在灯下俯首修复古画的日日夜夜。

我画下一家人,围着桌子,为了钱财争吵的丑陋嘴脸。

我画下一个男人,扬起手,给了女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还画下,那张三十万元的捐款凭证,和那些收到捐款的山区孩子,灿烂的笑脸。

念念看着我画,时而困惑,时而明了。她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她能感受到画里流淌的情绪。

「妈妈,画里的那个坏蛋,是爸爸吗?」她突然指着那个扬起巴掌的男人问。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画着。

这幅画,耗费了我三天三夜。

画完最后一笔,我放下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我对念念说:「宝贝,我们的课,上完了。现在,该去交作业了。」

而交作业的考场,不在网上,也不在法院。

而在一个,能让所有真相,在万众瞩目下,公之于众的地方。

10

一周后,海城博物馆。

一场名为「国宝归来——明代文徵明遗珠《秋山晚渡图》特展」的发布会,在这里隆重举行。

这是张叔动用了他所有的人脉和影响力,为我,也为这幅画,搭建的最高规格的舞台。

国内所有主流媒体,文化界、艺术界的顶流人物,悉数到场。闪光灯此起彼伏,将整个展厅照得亮如白昼。

我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色旗袍,牵着念念的手,站在了聚光灯下。

网上那些辱骂我的人,绝对想不到,他们口中的“蛇蝎毒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公众面前。

陈宇和刘芬也来了。他们不是被邀请的,而是伪装成普通游客,混在人群的角落里。他们的眼神像毒蛇一样,死死地盯着我,准备随时扑上来,给我致命一击。

发布会开始,博物馆馆长和张叔先后致辞,讲述了这幅国宝发现和回归的传奇经历。

当讲到修复过程时,张叔将话筒递给了我。

「下面,有请这幅《秋山晚渡图》的首席修复师,也是它的合法权益共有人,苏晚女士,为我们讲述修复背后的故事。」

我牵着念念,走上台。

我没有去看台下那些闪烁的镜头,也没有去看角落里那两双淬了毒的眼睛。

我只是看着念念,微笑着开口:「今天,我不讲故事。我只想和大家一起,看一幅画。」

我身后的大屏幕上,出现了我耗费三天三夜画出的那幅新作。

那不是《秋山晚渡图》,我给它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叫《人间》。

高清摄像机,将画卷的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从主画卷《秋山晚渡图》的美景,缓缓移动到角落里,那用工笔记录下的一幕幕“人间真实”。

台下,开始出现一阵骚动。

我拿起话筒,用平静的声音,像解说员一样,解说着画里的内容。

「这里,是修复师两年来的五百八十一个不眠之夜。」

「这里,是一家人因为三十万块钱,反目成仇。」

「这里,是一个丈夫,为了一己之私,对他妻子挥起的巴掌。」

每说一句,台下的骚动就大一分。记者们的镜头,开始疯狂地对准角落里的陈宇和刘芬。

陈宇的脸,已经血色全无。他想逃,却发现所有的出口,都被记者的长枪短炮堵死了。

「妈妈,还有这个。」念念突然开口,稚嫩的声音通过话筒传遍了全场。她指着画卷里,那张三十万的捐款凭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发布会的一位“特殊嘉宾”被请上了台。

那是一位皮肤黝黑,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他是来自千里之外,那所受我捐助的希望小学的校长。

他握着话筒,手在微微发抖,声音却洪亮而真诚:「我不知道画里那些复杂的故事。我只知道,两个月前,我们学校收到了一笔三十万元的匿名捐款。正是这笔钱,让我们学校所有的孩子,在这个冬天,都穿上了新棉衣,吃上了热饭菜。也正是这笔钱,救了我们学校三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孩子的命!」

他激动地看向我,眼含热泪:「我们找了您很久,苏晚女士。今天,请允许我代表全校两百三十名师生,向您,鞠一躬!」

说完,他深深地弯下了腰。

全场,掌声雷动。

那掌声,不是给国宝的,不是给艺术的。是给善良,给大爱,给一个在遭受了无尽污蔑之后,依旧选择用德报怨的,伟大的灵魂。

闪光灯像疯了一样,对准了我,也对准了那个面如死灰,摇摇欲坠的陈宇。

他关于“救命钱”的谎言,在此刻,被击得粉碎。

他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在万众瞩目之下,接受最公开,最残忍的审判。

「苏晚……」他看着我,嘴唇蠕动着,眼中是彻底的恐惧和哀求。

我迎着他的目光,举起话筒,说了最后一句话。

「陈宇,这就是我的回应。我的证人,是这幅画,这笔钱,和两百三十颗纯洁的心。你的呢?除了谎言,你还有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了。

11

那场发布会,成了一场对陈家的公开处刑。

我用一幅画,作为我的刀,我的剑,我的证词,将他们钉死在了道德的十字架上。

舆论的反噬,比我想象的更加迅猛和残忍。

陈宇和刘芬当场被记者围堵,他们的丑态通过直播传遍了全网。#国宝证词#、#年度最渣前夫#、#三十万的耳光#等词条,霸占了所有平台的热搜榜。

他们的住址、工作单位、所有个人信息都被愤怒的网友扒得一干二净。

陈宇的公司,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第一时间发布声明,与他解除了劳动合同。他成了过街老鼠,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扔烂菜叶。

婆婆刘芬,彻底疯了。她再也无法在邻里间炫耀自己的“书香门第”,每天都有人堵在她家门口,骂她是“恶婆婆”、“骗子”。据说她精神失常,每天就在家里砸东西,哭喊着“我的八百万”。

最惨的是陈倩。她那“花钱就能上”的艺术学院,第一时间宣布取消她的录取资格,理由是“品行不端,不符合我校育人理念”。她彻底断了前程。有一次,她想出门,被一群正义感爆棚的大妈围住,拽着头发骂她是“白眼狼”、“吸血鬼”。

我从张叔那里听到这些消息时,正在我的小院里,陪念念荡秋千。

院子里的枇杷树,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子。

「妈妈,爸爸他们,会怎么样?」念念仰着头问我。

「他们会为自己做错的事,付出代价。」我轻轻推着秋千,「就像你打碎了花瓶,就不能再用它插花了。他们打碎了最重要的东西,所以,也再也回不去了。」

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是信任,是良知,是爱。

几天后,我的律师打电话给我,告诉我,陈宇撤回了对抚养权的诉讼。他再也没有资格,也没有脸面,来跟我争夺念念。

而那幅新作《人间》,被海城博物馆以一个我无法拒绝的价格收藏了。

我把所得的款项,全部注入了我新成立的「晚念基金会」。

基金会致力于两件事:第一,资助贫困地区的艺术教育。第二,为遭受家庭暴力和网络暴力的女性,提供法律和心理援助。

我终于把那些不堪的过往,变成了一束可以照亮别人的光。

那天,我收到一个快递,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有一张纸条,上面是陈宇歪歪扭扭的字迹:

「苏晚,我错了。可我真的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我看着那行字,笑了。

他到最后,都不明白。

他以为他失去的,是八百万,是一个可以飞黄腾达的机会。

他错了。

从他扬起巴掌的那一刻起,他失去的,是一个曾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妻子。是他女儿本该完整的童年。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基本的,为人的尊严。

我把纸条扔进了院子里的火盆里。

火苗升起,将那句可笑的问话,烧成了无声的余烬。

风吹过,灰烬散去,了无痕迹。

我回头,看见念念正抱着画板,在枇杷树下认真地画着。阳光透过树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她画的,是这个开满了鲜花的小院,是蓝天白云,还有一个正在对她微笑的,妈妈。

画的名字,叫《我们的家》。

我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她。

我知道,这世间所有的伤害,最终都会结痂。

而我和我的念念,在经历了这场漫长的风暴之后,终于找到了属于我们自己的,最温暖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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