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液体疯狂地倒灌进我的口鼻,带着河底淤泥的腥臭,蛮横地挤走肺部最后一点氧气。沉重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压着我的肩膀,像两座不断下沉的山,将我摁向黑暗无光的深渊。意识在尖锐的疼痛和冰冷的窒息感中濒临破碎。“贱命一条,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沉下... 碧水书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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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液体疯狂地倒灌进我的口鼻,带着河底淤泥的腥臭,蛮横地挤走肺部最后一点氧气。沉重的、无法抗拒的力量死死压着我的肩膀,像两座不断下沉的山,将我摁向黑暗无光的深渊。意识在尖锐的疼痛和冰冷的窒息感中濒临破碎。

“贱命一条,活着也是浪费粮食!沉下去就干净了!”一个模糊而恶毒的男声,穿过浑浊的江水,狠狠刺入我的脑海。

那声音,竟与此刻头顶炸响的咆哮诡异地重叠——

“林晚!林晚!你给我站起来!”

尖锐的女声,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像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锯在我混沌的神经上。肩膀被硬物狠狠捅了一下,钝痛感异常清晰。

我猛地睁开眼。

刺目的白炽灯光下,粉笔灰在光柱里无声地飞舞。空气里弥漫着劣质粉笔的粉尘味、青春期特有的汗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油墨味。几十道目光,或好奇,或幸灾乐祸,或纯粹麻木,齐刷刷地钉在我身上。前方,班主任王红霞那张因愤怒而微微扭曲的脸,正对着我,厚厚的镜片后射出刀子般的光。

“上课睡觉?林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已经稳上名牌大学了?”王红霞的声音拔得更高,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前排学生的脸上,“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点分数,回回垫底,拖我们班的后腿!你妈起早贪黑捡垃圾供你读书,是让你来教室当睡神的?”

“有些人啊,”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全班,嘴角挂着一丝冰冷的、嘲弄的笑意,“活着就是浪费粮食!连带着浪费所有人的时间!”

“浪费粮食”……这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进我记忆最深处那片冰冷的江水。前世坠河时那恶毒的诅咒,与此刻教室里的羞辱,瞬间重叠、共鸣,在我脑中轰然炸开。

心脏骤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指尖冰凉,血液却在四肢百骸里横冲直撞,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灼热。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回到了这个决定命运、也彻底摧毁了我前世的高三课堂?

前世的记忆碎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玻璃渣,带着尖锐的疼痛狠狠扎进脑海。高考考场上的奋笔疾书,成绩公布时那令人窒息的“查无此人”,母亲得知我“落榜”后一夜白头的绝望……还有那张被揉皱又展开无数次的、印着“陈雨菲”三个字的录取通知书,上面却清晰地贴着我高考准考证的照片!更清晰的,是那张带着蝎子纹身的手,将挣扎的我死死按进江底冰冷的淤泥里……

恨意,滔天的恨意,混杂着重生的狂喜和一种不真实的眩晕感,在胸腔里疯狂翻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喉咙里几乎要冲出来的嘶吼。

“哑巴了?说话啊!”王红霞的教鞭再次重重敲在我的课桌上,发出刺耳的“笃笃”声,震得桌面上几张卷子滑落在地。

我深吸一口气。带着粉笔灰和汗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呛得人难受,却又无比真实。我缓缓抬起头,迎上王红霞那双充满轻蔑的眼睛。

“老师,”我的声音有点干涩,带着刚苏醒的沙哑,却异常平静,“我刚才在想一道题。”

“哈?”王红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嗤笑一声,引得教室里也响起几声压抑的窃笑,“想题?就你?林晚,你该不会是睡糊涂了吧?你那张数学卷子,选择题都蒙不对几个,还敢说在想题?”她弯腰,捡起地上我那张皱巴巴的数学卷子,鲜红的“42”分刺目地晃动着。“看看!42分!隔壁班陈雨菲的零头都比你多!人家那才叫想题!你?你也就配想想今天垃圾桶里能翻出几个塑料瓶!”

陈雨菲!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前世那张顶替了我人生的录取通知书上,赫然就是这个名字!那个家境优渥、众星捧月的校花。我甚至能想象出此刻她坐在隔壁窗明几净的教室里,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怒火在心底无声地咆哮,几乎要焚毁理智。但我死死地压住了。不能冲动。这一世,我绝不能重蹈覆辙!我要赢,要赢得堂堂正正,更要让所有窃取我人生的人,付出百倍的代价!

我低下头,避开王红霞那令人作呕的审视目光。手指有些僵硬地摸索到桌子里的草稿本,抽出一张边缘已经卷起的纸。指尖捏着那截被用得只剩小指长的铅笔头,笔芯粗糙,划在纸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没有抬头,没有争辩,我的目光死死锁在纸面上。

就在刚才王红霞咆哮“浪费粮食”的瞬间,我的脑海中仿佛被一道冰冷的电流贯穿,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音突兀地响起:

【检测到强烈生存意志与复仇目标……学霸伪装系统激活。】

【新手任务发布:在草稿纸上解出奥赛压轴题(难度:地狱级)。任务奖励:基础学科(数学)熟练度+5%,精神专注药剂(小)x1。】

【警告:宿主需维持‘学渣’伪装,暴露真实实力将导致任务失败及系统惩罚。】

系统?地狱级奥赛题?伪装学渣?

重生带来的冲击尚未平息,这突如其来的“系统”更是让我的大脑一片混乱。然而,就在我念头触及那张浮现在脑海中的、复杂到令人眼晕的几何证明题时,一种奇异的感觉发生了。

那些扭曲的线条、纷乱的辅助点、复杂的角度关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瞬间梳理清晰。一条条最优的解题路径如同星辰般在意识深处自动点亮、连接、铺展。那些曾经绞尽脑汁也啃不动的定理和公式,此刻却像呼吸一样自然流畅地涌出。

我的右手,几乎不受控制地动了起来。铅笔头在粗糙的草稿纸上快速滑动,留下细碎而清晰的痕迹。辅助线精准地画出,角度标注简洁有力,推导步骤一环扣一环,逻辑严密得如同机器打印。

沙沙,沙沙……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在死寂的教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装模作样!”王红霞显然把我的沉默和专注当成了无声的抵抗和愚蠢的掩饰,她狠狠剜了我一眼,转身走向讲台,声音里满是厌恶,“烂泥扶不上墙!我们继续上课,别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看这题,已知函数f(x)……”

她开始讲解一道导数大题,声音洪亮,唾沫横飞,仿佛要将刚才在我这里受的“闷气”都发泄出来。

周围的同学也很快收回了目光,或认真听讲,或偷偷开小差。没人再注意角落里那个低着头、似乎在胡乱涂鸦的“学渣”。

时间一点点流逝。讲台上,王红霞激昂地演算着。我的铅笔头在草稿纸上,却沿着一条截然不同的、通往“地狱级”难题核心的路径,坚定地推进。每一步推导都像呼吸般自然,每一个结论都水到渠成。前世积累的扎实基础,在重生后似乎被彻底唤醒,又在这神秘“系统”的梳理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当王红霞在黑板上重重写下那道导数题的最终答案时,我草稿纸上那道奥赛压轴题的最后一个“Q.E.D”(证明完毕)符号,也刚好落笔。

【新手任务完成。奖励:数学熟练度+5%,精神专注药剂(小)x1 已发放至系统空间。请宿主再接再厉,维持伪装。】

冰冷的电子音在脑中响起,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仿佛给高速运转后微微发热的大脑浇灌了一捧冰泉。之前因重生冲击和强烈恨意带来的精神疲惫一扫而空,思维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敏锐。世界在感官中仿佛被擦拭干净,每一个细节都无比鲜明——粉笔划过黑板的吱呀声,窗外树叶的晃动,前排同学笔袋里圆珠笔碰撞的轻响……以及,我体内那股汹涌澎湃、亟待释放的求知欲和力量感。

我轻轻放下那截短得几乎握不住的铅笔头,指尖还残留着书写带来的微热与震颤。那张写满了解题过程的草稿纸,被我小心地折叠起来,塞进书包最内层的夹缝里。它像一个沉默的、滚烫的烙印,提醒着我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伪装学渣?我暗自咀嚼着系统冰冷的要求。看着讲台上王红霞那张写满“朽木不可雕”的脸,再想想隔壁班那个顶着校花光环、享受着本应属于我的一切的陈雨菲,一个冰冷而清晰的计划雏形,在无比清明的脑海中迅速勾勒成型。

好,那就装给你们看。

从那天起,教室后排靠窗那个堆着几本破旧参考书的角落,成了我的堡垒。白天,我是那个永远睡不醒、被提问时支支吾吾、作业本上大片空白的“林晚”。王红霞的冷嘲热讽成了课堂的背景音,同学们的轻视目光也再难在我心中掀起波澜。我只是沉默地低着头,或者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将所有的锋芒和锐利,深深地藏进骨髓里。

只有黑夜,才属于真正的我。

当老旧居民楼的灯光一盏盏熄灭,连隔壁母亲因过度劳累而发出的沉重鼾声也渐渐平缓,我才在昏暗的台灯下,轻轻拧开那瓶系统奖励的、散发着薄荷般冷冽气息的“精神专注药剂”。一滴晶莹的液体滑入舌尖,瞬间,一股强大的、近乎冷酷的清醒感席卷了所有感官。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书页翻动、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如同精准的鼓点:【限时挑战任务:1小时内完成理综三科十年真题模拟卷(满分300)。任务奖励:理综综合熟练度+10%,体力恢复药剂(小)x1。失败惩罚:强制眩晕12小时。】

书桌上,厚厚一沓打印好的真题卷散发着油墨味。秒针的每一次跳动都清晰可闻。没有犹豫,我抓起笔,大脑如同最高效的精密仪器般开始运转。物理的复杂受力分析,化学的繁琐反应方程式,生物冗长的遗传图谱……那些曾经需要绞尽脑汁的知识点,此刻在专注药剂和重生后焕然一新的理解力加持下,变得条理分明,解题过程行云流水。

笔尖在纸面上疾走,几乎没有停顿。选择题的选项被飞快地甄别排除,填空题的答案精准嵌入,大题的解答逻辑严密、步骤清晰。时间在近乎窒息的专注中飞速流逝。当最后一个化学方程式的配平数字写下,我重重放下笔,抬头看向桌上的小闹钟。

58分17秒。

【限时挑战任务完成。奖励发放。】系统的声音依旧冰冷,但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驱散了高强度思考带来的疲惫,精神反而更加亢奋。

我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幕。城市的霓虹在远处模糊地闪烁,像一双双窥视的眼睛。陈雨菲此刻在做什么?在她父亲为她打造的舒适书房里,听着名师一对一的辅导?还是心安理得地享用着本该属于我的光环?还有那个将我推入江底、手腕带着蝎子纹身的男人……他们欠我的,远不止一张通知书。

一股冰冷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却被更强大的理智压下。我拉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普通的硬壳笔记本。翻开,里面没有笔记,只有一张被仔细粘贴在扉页上的、略微泛黄的剪报复印件。

那是本市几年前一则不起眼的豆腐块新闻:《热心企业家陈国富先生捐资助学,情暖寒门学子》。旁边附着一张照片,挺着啤酒肚、笑容满面的陈国富,正将一个大大的红包递给一个瘦小的学生。我的指尖,隔着薄薄的纸张,重重地点在那个“陈国富”的名字上,又缓缓移到旁边照片里他那双看似和善、实则深藏算计的眼睛上。

前世,直到沉入江底的那一刻,我才将所有的碎片拼凑起来。陈雨菲,陈国富的独女。我高考成绩的消失,那张贴着我照片却写着陈雨菲名字的录取通知书,以及最后江边那只带着蝎子纹身的、属于陈国富某个“得力”手下的手……一切都串联成一条清晰的、沾满我血泪的链条。

复仇的火焰在胸腔里无声地燃烧,冰冷而炽烈。我合上笔记本,将它放回抽屉深处。现在还不是时候。我需要更多的资本,一个能一击必杀、让所有肮脏暴露在阳光下的位置。高考,省状元,就是那个位置!

时间在伪装与苦修中飞速滑过,黑板右上角的高考倒计时数字,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疯狂撕扯,转眼只剩下个位数。

最后一次全市统一模拟考的成绩,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三中高三年级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也彻底点燃了王红霞的怒火。

“林晚!”办公室的门被王红霞猛地推开,巨大的声响让隔壁桌批改作业的老师都吓了一跳。她手里挥舞着一张薄薄的成绩单,脸涨成了猪肝色,几步就冲到我的座位前,几乎要把纸拍到我脸上。“看看!看看你干的好事!”

办公室里其他老师纷纷抬起头,目光复杂地望过来。空气瞬间凝固。

“总分198!”王红霞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到变形,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林晚!你是怎么考的?啊?选择题全选C也不至于这点分吧?数学!数学17分!你告诉我,17分你是怎么考出来的?蒙都比这强!”

她的手指几乎戳到我的额头,唾沫星子喷溅:“上次42,这次17!林晚,你是在跟我示威吗?还是破罐子破摔,存心要拉低我们班的平均分,好让我评不上优秀教师?你安的什么心!”她越说越气,胸膛剧烈起伏,“我教了二十年书,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皮没脸、自甘堕落的学生!你就是个废物!彻头彻尾的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烂泥!”

恶毒的咒骂像冰雹一样砸下来。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被抽干了,只剩下王红霞粗重的喘息和成绩单在她手中抖动发出的哗啦声。

我低着头,看着自己洗得发白的帆布鞋鞋尖,沉默得像一块石头。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静外表下,心脏正以一种近乎冷酷的频率稳定地跳动着。198分?呵,那是我精心计算的结果。每道题该错多少,该空多少,才能在总分上精准地比上次低,又不至于离谱到引起额外审查。数学17分?那是我故意避开了所有简单题,只在几道压轴大题上象征性地写了几个错误公式的结果。

这种程度的羞辱,比起前世沉江时的绝望,又算得了什么?甚至……听着她这气急败坏、歇斯底里的咆哮,我心底竟诡异地升起一丝快意。叫吧,骂吧,王红霞。很快,你就会知道,你此刻的每一句恶语,都是在为你自己挖掘耻辱的坟墓。

“说话啊!哑巴了?你不是很能耐吗?”王红霞见我毫无反应,更是怒不可遏,一把抓起我桌上那本翻得卷了边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狠狠摔在地上,“装!继续给我装!我告诉你林晚,就你这成绩,别说大学门,连垃圾回收站都不要你!趁早跟你妈捡垃圾去,别在这里浪费国家资源!”

书本落地的闷响,像一声丧钟。周围的老师有的皱眉,有的摇头,有的则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漠然。

我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掠过王红霞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狰狞的脸,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潭水。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默默地弯下腰,捡起那本沾了灰尘的《五三》,轻轻拍了拍,放回桌上。

“老师,”我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办公室里压抑的寂静,“成绩,只能代表一次考试。”

“一次考试?”王红霞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冷笑起来,指着成绩单的手指都在颤抖,“一次?林晚,你的哪次考试不是垫底?哪次不是给我们班抹黑?你还有脸提‘一次’?我看你是彻底没救了!无可救药!高考?你就等着名落孙山,成为全校、全市最大的笑话吧!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装!”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在我身上烧出两个洞:“滚出去!看见你就心烦!别脏了我的办公室!”

我垂下眼睑,遮住眸底一闪而过的寒光。没有再争辩一个字,我安静地转过身,在身后那道道复杂目光的注视下,走出了充斥着王红霞咆哮和愤怒的办公室。走廊里明亮的阳光有些刺眼,我微微眯起眼,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笑话?王红霞,很快你就会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笑话。

高考,终于来了。

考场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答题卡发出的、连绵不断的沙沙声,如同夏日骤雨敲打着树叶。头顶老旧的风扇有气无力地旋转着,搅动着沉闷燥热的空气。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香樟树投下浓绿的阴影。试卷平铺在桌面上,字迹清晰。语文、数学、理综、英语……所有的题目,在系统长期“地狱级”任务的锤炼下,在我重生后无数个不眠之夜的疯狂积累下,变得无比驯服。思路清晰得如同被冰水洗过,解题过程精准而高效。

尤其是语文作文。题目要求以“痕迹”为题。我的笔尖在稿纸上悬停了片刻,目光扫过窗外监考老师模糊的身影,一个冰冷而隐秘的念头划过脑海。随即,笔走龙蛇,流畅的文字倾泻而出。

“……痕迹,是大地承载的年轮,是历史镌刻的碑文,是生命抗争留下的印记。它可以是深埋地底的化石,无言诉说着远古的辉煌;也可以是……”我的笔锋微微一顿,墨水在稿纸上洇开一个小小的圆点,随即继续,“……一张被篡改的录取通知书上,那被强行撕下又粗暴覆盖的照片边缘,所残留的、无法磨灭的粘合剂的痕迹。那痕迹,是窃取者卑劣的指纹,是受害者无声的呐喊,是阳光终将刺破黑暗的铁证!”

写下这段话时,我的心脏沉稳地跳动着,没有一丝波澜。我知道风险。但这正是我计划的一部分。一个只有我自己才懂的、埋藏在华丽辞藻下的致命引信。如果……如果命运的车轮依旧沿着前世的轨道滑行,那么这张作文卷,或许就是撕开那层华丽伪装的第一道裂痕。我在赌,赌一个可能存在的、尚未完全被陈国富腐蚀的阅卷者的良知,赌这微弱的痕迹能穿透黑暗,成为照亮真相的第一缕光。

笔尖划过最后一个句号,我轻轻吁了口气。抬头看向考场前方挂着的巨大时钟,距离考试结束还有近一个小时。我合上笔帽,将试卷和答题卡按顺序整理好,安静地等待着。

当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终场铃声响起,那高亢尖锐的声音如同一个休止符,瞬间抽空了整个校园积蓄已久的紧张。教学楼瞬间沸腾了!书本、试卷、复习资料如同雪片般从各个窗口飞旋而下,伴随着震耳欲聋的欢呼、尖叫和如释重负的大笑。整个校园陷入一片宣泄般的狂欢海洋。

我背着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安静地穿过喧嚣的人群。无数兴奋的面孔在我身边掠过,有人激动地拥抱,有人喜极而泣,有人则茫然四顾。没有人注意到我,一个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边缘人。

走出校门,母亲林秀芳瘦小的身影立刻从路边一棵老槐树下挤了过来。她身上还穿着那件沾着点点污渍的环卫工马甲,显然是刚下早班就匆匆赶来了。粗糙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布满皱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小心翼翼的期待。

“晚晚……考……考得咋样啊?”她的声音带着长期劳累的沙哑,问得极轻,仿佛怕声音大一点就会惊碎什么。

看着母亲花白的鬓角和那双因过度操劳而深陷、此刻却盛满忐忑的眼睛,一股强烈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前世,就是在这道门外,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解脱的狂欢中时,我带给她的,却是“落榜”的晴天霹雳和随之而来的、压垮她脊梁的绝望。

我用力眨回眼底的湿意,反手紧紧握住母亲那只布满老茧和细小裂口的手。她的手冰凉而粗糙,却是我此刻唯一能抓住的、真实而温暖的力量。

“妈,”我看着她,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这次,一定行。”

林秀芳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睛里似乎有微弱的光亮闪过,但随即又被更深的忧虑覆盖。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更紧地回握了我的手,干裂的嘴角努力向上扯出一个安慰的笑:“行……行就好,行就好……妈信你。走,回家,妈给你做红烧肉。”

我点点头,任由她拉着我,汇入喧嚣散场的人流。阳光有些刺眼地照在母亲佝偻的背影和那件橙色的环卫马甲上。我在心里默默重复着:妈,这一世,我不会再让你失望,更不会再让你为我哭干眼泪。那些偷走我们阳光的人,该还债了。

高考结束后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拉长,又像是被按下了加速键。表面上,日子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依旧沉默寡言,偶尔出门,也只是帮母亲整理她捡回来的废品。纸壳、塑料瓶、旧报纸……在狭小的院子里堆成一座座小山,散发着潮湿和陈旧的气息。

没人再关心那个“注定落榜”的林晚。王红霞在班级群里偶尔发几条通知,也从未@过我。整个世界似乎都遗忘了这个角落。

只有我自己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在汹涌汇聚。系统空间里,那瓶在最后一次“地狱级”任务中获得的“体力恢复药剂(小)”散发着微弱的蓝光。指尖在虚空中轻点,一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半透明面板浮现出来:

【宿主:林晚】

【当前状态:伪装学渣(完美维持)】

【学科熟练度:

- 语文:99%

- 数学:100%(MAX)

- 英语:98%

- 理综(物理/化学/生物):100%(MAX)/ 99% / 100%(MAX)】

【特殊物品:精神专注药剂(小)x3,体力恢复药剂(小)x1】

【警告:检测到异常数据干扰(历史遗留痕迹),系统数据库部分加密区域存在非法访问记录(溯源中…)】

“非法访问记录”……这几个冰冷的字眼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我的神经。前世成绩被顶替、数据库被篡改的阴影从未散去。系统能溯源吗?能抓住那只幕后黑手的尾巴吗?

我关掉面板,目光落在院子角落一个不起眼的旧纸箱里。那是母亲前几天捡回来的,里面大多是些被丢弃的文件碎屑。我的手指在那些沾着污渍的废纸中翻动,指尖突然触到一张相对完整的铜版纸碎片。上面印着一个烫金的公司Logo——一只抽象化的、展翅的雄鹰,鹰爪下踩着一个变形的“C”。Logo下方,是几个被撕掉一半的繁体字:“陈氏集团”。

陈氏集团……陈国富。

指尖猛地收紧,那张纸片被攥得变了形。就是这个标志,前世在那张顶替我的录取通知书信封的角落,也曾出现过!冰冷的恨意如同淬毒的藤蔓,瞬间缠绕住心脏,带来窒息般的锐痛。

快了。陈国富,陈雨菲。你们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高考放榜日,终于到了。

天空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空气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高三(7)班的教室里却像一口煮沸的大锅,人声鼎沸,几乎要掀翻天花板。兴奋、紧张、期待、焦躁……各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弥漫在浑浊的空气里。

巨大的电子屏挂在教室前方,闪烁着冰冷的蓝光。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数正以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滚动刷新。每一次页面的跳动,都伴随着一片或高或低的惊呼、叹息或狂喜。

“出来了出来了!李伟!612!一本稳了!”

“张倩!598!哇!超常发挥!”

“王红霞呢?王老师!快帮我看看我的!准考证尾号347!”

“别挤别挤!哎哟踩我脚了!”

王红霞被一群学生和家长簇拥在讲台附近,脸上洋溢着难得的红光。她一边指挥着学生操作查询系统,一边高声点评着跳出来的成绩,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得意:“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努力就有回报!陈涛,589,不错不错!刘洋,602,好样的!这才是我们(7)班的学生!”她刻意提高了音量,目光扫过教室后方,“不像某些人,整天混日子,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拉低了全班平均分,还好意思来学校!”

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教室最后排靠窗的那个角落。

我安静地坐在那里,周围空出一圈尴尬的“真空地带”。桌上摊着一本翻开的旧杂志,手指无意识地捻着书页的一角,目光却并未聚焦在那些花花绿绿的图片上。窗外的天空,灰云翻滚,酝酿着一场蓄势待发的暴雨。空气里的闷热和喧嚣,似乎都被隔绝在身外。只有我自己能感觉到,胸腔里那颗心脏,正以一种沉稳而有力的节奏跳动着,如同战场上等待冲锋号角的战士。

“林晚!林晚来了没?”一个尖锐的女声穿透嘈杂,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响起。是王红霞的“得力助手”、陈雨菲在班里的跟班之一,赵莉莉。她故意踮起脚,夸张地朝我这边张望,“哟!真来了啊?怎么一个人坐那么远?快过来查查啊!让大家也开开眼,看看我们班‘垫底王’考了多少分?给大伙儿贡献点乐子嘛!”

这话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部分人压抑的戏谑。低低的哄笑声在周围响起,几道夹杂着鄙夷和好奇的目光再次聚焦过来。

“就是,林晚,别害羞嘛!”

“查查呗,说不定有‘惊喜’呢?”

“惊喜?惊吓还差不多!我赌她过不了200!”

“150顶天了!哈哈哈……”

王红霞没有制止,反而抱着手臂,嘴角噙着一丝看好戏的冷笑,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她甚至微微扬了扬下巴,仿佛在无声地催促:看啊,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

就在这时,教室前门猛地被人从外面推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巨大的声响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和哄笑。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扭头望去。

只见校长张德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平日里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额头上全是汗珠,眼镜都滑到了鼻尖。他的脸上是一种混合了极度震惊、狂喜和难以置信的复杂表情,涨得通红。他身后,跟着几位同样神情激动、气质迥异的中年人,有儒雅的,有严肃的,但无一例外,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急切地在教室里扫视着。

“林……林晚同学!林晚同学在吗?”校长张德明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得极高,带着明显的颤抖,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完全顾不上平日的威严形象。

整个教室瞬间陷入一片死寂。针落可闻。

所有的目光,带着极致的错愕和茫然,再次聚焦到教室最后排那个角落。赵莉莉张着嘴,脸上的嘲讽凝固成一个滑稽的表情。王红霞脸上的冷笑彻底僵住,抱着的手臂也下意识地放了下来,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校长?还有后面那几位……那气度……难道是……

张德明根本无暇顾及众人的反应,他的目光已经牢牢锁定了我。他像个炮弹一样,几乎是踉跄着拨开挡在身前呆若木鸡的学生,朝着我猛冲过来。他身后的那几位也紧随其后,脸上带着同样急切和热切的表情。

“林晚同学!林晚同学!”校长冲到我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双手都在哆嗦,“恭喜!恭喜你啊!省状元!你是我们省的理科状元!总分……总分749分!只差一分就满分了!史无前例!史无前例啊!”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劈了叉。

轰——!

校长的话,如同在教室里投下了一颗原子弹!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的、几乎掀翻屋顶的惊呼和倒抽冷气声!

“什么?!省状元?!”

“749?!只差一分满分?!我的天!”

“林晚?是那个林晚?倒数第一的林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校长是不是搞错人了?”

“我……我耳朵没出问题吧?”

无数道目光,从震惊、怀疑、茫然,瞬间转变为极致的骇然和不可思议,如同无数道炽热的探照灯,死死地聚焦在我身上,几乎要将我洞穿。

王红霞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惨白如纸。她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旁边的课桌才勉强站稳。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滚圆,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死死地盯着我,又看看激动得面红耳赤的校长,嘴唇剧烈地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表情,像是活生生见了鬼。

校长身后一位气质儒雅、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和煦而郑重的笑容,声音温和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林晚同学,你好!我是清华大学招生组的负责人,我姓周。我谨代表清华大学,向你发出最诚挚的邀请!我们为你准备了最好的专业任选、全额奖学金、国际交流项目……”

他话音未落,旁边一位面容严肃、气场强大的中年人立刻接上,声音洪亮有力:“林晚同学!我是北大招生组的!我们北大同样欢迎你!专业随你挑!本硕博连读!顶级导师一对一!生活保障、科研启动资金,全部最高规格!我们北大的诚意,绝对是最足的!”

“林晚同学,考虑一下我们科大……”

“我们复旦的条件也非常优渥……”

清北!科大!复旦!这些代表着国内顶尖学府的名字,如同惊雷般在小小的教室里炸响。招生组的负责人,平日里只能在新闻里看到的大人物,此刻竟然为了争夺一个学生,亲自挤进了这间普通的高三教室,而且争抢的对象,竟然是那个被他们唾弃了整整三年的“废物”、“学渣”林晚!

巨大的荒谬感和冲击力,让整个教室陷入了一种诡异的、近乎窒息的安静。所有人都傻了,大脑一片空白,只能呆呆地看着眼前这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场景。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到破音的嘶吼,如同玻璃被硬生生划破,猛地撕裂了这诡异的寂静——

“不可能!!!”

王红霞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兽,猛地挣脱了旁边试图扶她的人,踉跄着冲到了校长和招生组负责人面前。她头发散乱,脸色惨白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青灰,五官因为极致的震惊、恐慌和一种被彻底打败认知的暴怒而扭曲变形,显得异常狰狞。

“绝对不可能!”她指着我的鼻子,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声音尖利刺耳,带着歇斯底里的疯狂,“校长!您一定是搞错了!她?林晚?省状元?749分?开什么国际玩笑!她是林晚!是我们班成绩最差的!次次倒数第一!数学模拟考只考17分!总分198!她怎么可能考出749分?一定是系统出错了!对!一定是系统出错了!或者……或者她作弊!她一定是作弊了!她怎么可能考这么好?她凭什么?!”

她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喷射出来,每一个字都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怨毒和恐慌。最后一句“她凭什么?!”,几乎是嚎叫出来的,带着一种世界观被彻底粉碎后的崩溃。

整个教室再次陷入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王红霞那张因失控而扭曲的脸,以及依旧坐在角落、平静得可怕的“状元”林晚身上。

招生组的几位负责人皱起了眉头,看向王红霞的眼神充满了不悦和审视。校长张德明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呵斥:“王老师!你胡说什么!注意你的身份!成绩是省考试院核实的!绝对真实无误!”

王红霞被校长一吼,身体一颤,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但眼底的疯狂和不信依旧燃烧着。她死死地盯着我,仿佛要用目光将我烧穿。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和无数道目光的聚焦下,我缓缓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掌控一切的从容。所有的喧嚣、质疑、疯狂,似乎都在这一刻远离了。教室里安静得只剩下窗外隐隐传来的闷雷声和风扇徒劳的嗡鸣。

我迎着王红霞那双充满血丝、写满“不可能”的眼睛,脸上没有激动,没有得意,甚至没有愤怒。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

“王老师,”我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凝滞的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落在每个人的耳中,“您说得对,成绩,只是冰冷的数字。”

我顿了顿,目光缓缓扫过教室里那一张张凝固着震惊、茫然、不可思议的脸庞,最后,重新定格在王红霞惨白扭曲的脸上。

“但是,”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了冰,“有些东西,比成绩更能说明问题。”

在所有人屏息的注视下,我伸出手,探入那个洗得发白的旧书包。指尖触到一个硬硬的、带着塑料封皮的触感。

我慢慢地,将它拿了出来。

那是一张纸。

纸张有些发黄,边缘带着明显的磨损和卷曲痕迹,显然被保存了很久,也摩挲过无数次。

当我将它完全展开,高高举起,正面朝向教室前方时——

轰——!

比刚才宣布状元时更加巨大的、如同海啸般的惊呼声和倒抽冷气声,瞬间席卷了整个教室!甚至连讲台边几位见惯风浪的招生组负责人,瞳孔都猛地一缩,脸上露出了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王红霞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整个人猛地僵住,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她像是瞬间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咚”地一声,竟直接瘫坐在了冰冷的水泥地上!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死死地盯着我手中那张纸,如同看到了来自地狱的索命符。

那张纸,赫然是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复印件!

印刷精美的抬头,是省内一所顶尖的985大学名称。

录取专业:光华管理学院(本硕连读)。

学生姓名一栏,清晰地打印着三个字——陈雨菲。

然而!

就在那“陈雨菲”三个字的上方,学生照片的位置——贴着的,却分明是我林晚当年高考准考证上的照片!

照片边缘,还残留着被强行撕掉旧照片后、又覆盖粘贴新照片所留下的、清晰可见的、带着毛边的粘合剂痕迹!

那痕迹,刺眼得如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愈合的伤疤!一个卑劣的、铁证如山的罪证!

“老师,”我的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冰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瘫软在地的王红霞耳中,也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您还记得这张录取通知书吗?”

我的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缓缓扫过她惨无人色的脸。

“三年前,本该属于我的名字,被换成了陈雨菲。”

“本该属于我的人生,被偷走了。”

“而您,”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积压了三世轮回的滔天恨意和冰冷的控诉,“当年作为陈雨菲的班主任,亲手在成绩单上签的字!您告诉我,一个‘数学只考17分’、‘总分198’的‘废物’,是怎么在您眼皮子底下,‘替’别人考上这所大学的?嗯?!”

“轰——!”

我最后那句石破天惊的质问,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浇下了一瓢冰水,瞬间引爆了整个教室!

死寂被彻底打破,取而代之的是海啸般的哗然!

“天啊!顶替!高考顶替!”

“林晚的录取通知书?名字是陈雨菲?照片是林晚?!”

“陈雨菲?是隔壁班那个校花?陈氏集团的大小姐?”

“王红霞当年签的字?她是帮凶?!”

“我的三观……碎了一地……”

“怪不得!怪不得林晚一直装学渣!她是在保护自己!是在等今天!”

巨大的信息量和骇人听闻的真相,冲击得所有人头晕目眩,语无伦次。无数道目光在王红霞瘫软如泥的身体、我手中那张铁证如山的通知书、以及我那张平静得近乎冷酷的脸上疯狂地来回扫视。

瘫坐在地的王红霞,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嘴唇哆嗦得像风中落叶,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有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她的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仿佛已经看到了地狱的入口。

就在这时——

“让一让!让一让!”

“是省台的记者!快!”

“还有市报的!天啊,事情闹大了!”

教室门口一阵更大的骚动!几名扛着摄像机和拿着话筒、胸前挂着记者证的男女,在几个学校保安满头大汗的“护送”下,奋力地挤了进来!他们显然是被省状元和紧随其后的惊天丑闻消息吸引来的!

长枪短炮瞬间对准了瘫坐在地、面无人色的王红霞,以及高高举着那张“夺命通知书”、如同复仇女神般屹立在那里的我!

刺眼的闪光灯如同暴雨般疯狂地亮起!

“咔嚓!咔嚓!咔嚓!”

“王红霞老师!请问您对林晚同学指控您参与高考顶替一事有何回应?”

“林晚同学!请问您手中这份通知书来源是哪里?能详细说明情况吗?”

“校长!贵校出现如此严重的舞弊事件,您作为负责人有何解释?”

“陈雨菲同学现在何处?陈氏集团是否参与其中?”

尖锐的问题如同密集的子弹,瞬间将瘫软的王红霞彻底淹没。无数话筒几乎要杵到她的脸上,闪光灯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惊恐地尖叫起来,徒劳地用手臂遮挡着脸,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剥光了皮毛丢在雪地里的老狗,只剩下绝望的哀鸣和颤抖。

校长张德明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跳,一边试图阻挡疯狂的记者,一边对着保安怒吼:“拦住他们!先拦住!保护学生!保护林晚同学!”

现场一片混乱!惊呼声、质问声、相机快门声、保安的呵斥声……交织成一曲刺耳的、荒诞的、揭露黑暗的交响乐。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高举着那张染着前世血泪的通知书。冰冷的纸张边缘硌着指尖,带来清晰的痛感。闪光灯如同利剑,将通知书上那刺眼的“陈雨菲”三个字和我自己的照片,连同那丑陋的粘合痕迹,一次次地烙印在镜头里,烙印在无数双惊骇的眼睛里。

看着王红霞在记者围攻下崩溃哀嚎的丑态,一股冰冷的、大仇得报的快意,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但这快意只持续了一瞬。

更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心头。

我微微侧过头,目光穿透混乱的人群,投向教室窗外。校门口方向,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如同蛰伏的阴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马路对面的树荫下。车窗贴着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

但就在我目光投去的刹那,那辆车的副驾驶车窗,缓缓降下了一条缝隙。

一只骨节粗大、布满青筋的手搭在窗沿上。那只手的腕部,赫然纹着一只狰狞的、张牙舞爪的黑色蝎子!

蝎子的尾钩,在阴沉的天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致命的幽光。

前世江底那只带着水草腥味、死死按住我肩膀的手,与眼前这只搭在车窗上的、带着蝎子纹身的手,瞬间在我眼前重叠!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

陈国富的人!他们来了!来得比前世更快!更肆无忌惮!

就在这闪光灯疯狂闪烁、将混乱与丑恶彻底曝光的瞬间,那只搭在车窗上的蝎子纹身手,对着我的方向,极其缓慢地,比划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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