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书阁 温虞在顾庭夜屁股后面追了十五年。
因为一场意外，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他。
但代价是永远失去了自己的爸爸。
她盼望着在婚后能和他幸福的过小日子。
却不曾想会凭空冒出来一个比他小两岁的妹妹。
两人每天在她面前上演情人才会做的戏码。
温虞借着药性与顾庭夜上了床。
怀了孕。
就在她拿着怀孕报告单去告诉他快要当爸爸时，刹车突然失灵撞向旁边的山崖。
“砰！”
玻璃砸在脸上，腹部传来剧痛。
明明只有几分钟就到了......
“顾庭夜，你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
1
鼻腔里混着消毒水和血的味道。
温虞睁开眼，头痛得像要裂开。
她明明应该死在了车祸现场。
此刻却又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小腹没有丝毫的不适。
“温虞姐姐，你醒了？”一个甜得发腻声音从旁边传来。
转头，看见苏意坐在床边。
“庭夜哥哥守了你一夜，公司有急事，刚走。”
虚伪的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
“你真吓坏我们了。”
温虞没说话。
只记得面前一片猩红。
弯道、刹车失灵、剧痛。
门开了。
来的是顾庭夜，她名义上的老公。
“醒了？”他说，准备伸出手去碰她的额头。
温虞猛地甩开头，避开了与他的接触。
一只手停在空中，带着些许尴尬。
“闹什么？”他放下手，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意外而已，想要什么补偿，新车？珠宝？”
差点死了，到头来就换了这样一句话。
呵......
温虞看着他的眼睛。
里面什么都没有，和记忆中一样。
“顾庭夜。”她开口说话，嗓子是哑的。
“说。”
“我们认识二十年。”她说。
“所以？”他语气里带着极其的不耐烦。
“我追着你，跑了十五年。”温虞苦笑了一声，干裂的嘴唇渗出血。
他嗤笑一声，“翻旧账？”
“游戏结束了。”女人的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
男人表情带着些许玩味，“什么？”
“我不玩了。”
听着耳边传来的话语，顾庭夜带着讽刺的脸上透出些许难以置信。
“把话说清楚。”
“我们两清。”温虞说，“以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别拿你所谓的补偿就想买我的命。”
“就因为昨晚没陪你去宴会？”他往前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温虞，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懂事？”
“是你不懂我，你眼里只有你自己。”
她说完后伸手按下呼叫铃。
护士很快进来了，“有什么需要？”
“请他们出去。”温虞指着顾庭夜和苏晚，“我要休息。”
护士看向病床边的两人，“先生女士，请配合。”
顾庭夜站着没动。
他盯着女人的眼睛，像第一次看见她。
“温虞，你确定要这样？”他声音很冷，没有一丝温度。
“确定。”
一旁的苏意轻轻拉了拉他的袖子，“庭夜哥哥我们先出去吧，姐姐可能需要静一静。”
顾庭夜一把甩开苏意的手，抵着腮帮子看了温虞一眼，随即转身大步离开。
穿着白裙子的小女人赶紧跟上。
“砰！”门被关上。
房间里安静了。
温虞抬起手，看着手腕上淡淡的疤痕，笑容苦涩。
那是十七岁时为他挡的铁柱。
现在想想，真他/妈傻。
她又坐起来按了一下呼叫铃。
是另一个护士进来的。
“我要出院。”温虞话语里有种不忍反抗的意味。
“您的状况还需要观察......”
“现在。”温虞打断她，“立刻办手续。”
三十分钟后，温虞站在医院门口。
手里拿着出院单，没通知任何人。
她随手拦下了一辆路过的出租车。
“去哪？”司机问。
“明珠大厦。”
那是她婚前用自己的钱买下的公寓，没人知道。
刚打开手机就看见十几个未接来电，全是顾庭夜的。
她选择短暂性失明，拨通了另一个号码。
“李律师，是我，温虞。”女人声音带着些许憔悴。
【温小姐？您出院了？顾总刚才......】
“马上帮我准备离婚协议。”温虞毫不犹豫，直奔主题，“今天之内发给我。”
【什么？您和顾总......】
“照做就行。”温虞挂断电话，不想听后面的话。
十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明珠大厦楼下。
温虞拎着行李箱走进电梯，按下了顶层的按钮。
太久没来，公寓里积了层薄灰。
三年前买下这里时，她没想过会真的搬进来。
当时只是想要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地方。
现在用上了。
她打开行李箱，把设计稿一张张理出来铺在桌上。
最上面那张是三个月前的作品，为顾庭夜画的。
然而他当时只是瞥了一眼就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和热爱，“这种东西，玩玩就好。”
温虞看着这张设计稿，眼里没有了当初的热忱，甚至没有一丝柔情。
她抿了抿嘴，将稿子揉碎扔进垃圾桶。
随即又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王总您好，我是温虞。”
【温总监？哎呦，您身体好些了吗？看到热搜说您出车祸了......】
“之前的合作，”温虞略过那个不想提及的问题，短暂性停顿了一下，“我接。”
【您决定了？那顾氏那边......】
“这是我的决定。”
“明天上午九点，我带方案到你办公室，细节面谈。”
电话那边似乎有些犹豫，但终归是答应了。
【......好。】
挂断电话后，她走到窗边。
站在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城市。
手机铃声在安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是顾庭夜。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屏幕闪烁，直到它暗下去。
随后拿起手机拉黑了这个号码。
2
早上八点。
温虞正在整理今天去见王总时需要的方案。
门铃突然响了。
她走到猫眼前，里面映射出顾庭夜的身影，对方脸色难看。
他怎么找来的？
女人打开门，但没让外面的人进来。
“你怎么住在这种地方？”他皱眉打量走廊。
“顾总有事？”
“跟我回去。”男人上前想去拉她的手腕。
被她退一步避开。
“温虞！”对方压着怒气，“你闹够了没有？”
“我在工作，也没空陪你闹。”
听到这句话，顾庭夜一声冷笑传来，“工作？你那些画？别开玩笑了。”
这句话温虞已经听过很多遍了，现在甚至可以面无表情地听完。
面前这个人从来不知道她拿过多少奖，也不知道她的作品被多少人认可。
他只知道她像一条赶不走的癞皮狗一样追在他身后十五年。
“说完了？”
温虞抬手准备关门，却被大力抵住了。
“离婚协议是怎么回事？”
“字面意思。”
顾庭夜听到这句话有些气急败坏，攥着拳头的手上青筋暴起。
“就因为那场车祸？就因为我没及时去医院陪你？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
“因为我不爱你了顾庭夜，我不想爱你了，很累。”
温虞说得很平静。
男人像是被这句话打了一拳，情绪瞬间有些泄气。
只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像在判断真假。
“你爱我十五年，现在说不爱了？”
“嗯。”
“为什么？”
“过期了。”
到头来，他也只是舍不得有跟屁虫的这十五年。
顾庭夜沉默片刻，语气软下来：“别闹了，跟我回家好不好，我已经把苏意调去分公司了。”
温虞笑了：“你觉得是因为她？”
“不是吗？”
“你在左右脑互搏吗顾总？刚刚不还是说因为车祸？”
温虞就是看不惯他这一副推卸责任的死样子。
从她身上又推到苏意身上，说来说去就是不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是因为你。”温虞不想再纠缠下去，“你让我觉得这十五年像个笑话。”
顾庭夜刚想争论。
就被一阵电话铃声打断。
是李律师。
温虞拿起手机点开接通。
【温小姐，离婚协议草案发您邮箱了，财产分割部分需要您确认。】
“全部放弃。”女人说得毫不犹豫。
对面愣住。
【您确定？按照法律您至少可以分......】
“我只要自由。”她说完便挂断电话。
顾庭夜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疯了？那些都是你应得的！”
“什么是应得的？”温虞反问，“你施舍的十五年青春费？”
男人脸色铁青。
“温虞，你到底想要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显露疲惫。
“想要你消失。”
这句话彻底将顾庭夜激怒，他发了疯似地抓住温虞的肩膀，质问道：“你是不是有别人了？傅司修？”
温虞吃力地甩开他，直接关上了门，将麻烦隔绝在门外。
过了几分钟。
外面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墙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
温虞回到桌前，打开电脑。
邮箱里有三封新邮件。
一封来自李律师，两封来自不同的展会主办方。
她点开其中一封。
“温虞女士，您的作品《涅槃》已通过初选，请于本周五下午两点参加终审答辩。”
打开手机，几十条未读消息弹出来。
她点开最上面那条，来自陌生号码。
【温虞姐姐，庭夜哥哥很担心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误会？需要我帮忙解释吗？】
是苏意。
温虞删除短信，拉黑号码，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王总，今天的会议能不能改到明天，我这边有点急事。”
“对，我带着方案过去。”
她拎起包和电脑，转头看了眼这个空荡的公寓。
电梯下行时，可以看见顾庭夜的车还停在楼下。
他靠在车门上抽烟，脚边一堆烟头。
温虞不想脏了眼睛，直接从后门离开。
3
“下一位，7号作品《涅槃》。”
温虞站起身，从容走向展台。
台下坐着五位评委，其中三位曾在她婚礼上送过贺礼。
“请阐述你的设计理念。”
温虞打开投影，设计图在幕布上展开。
一只从火焰中重生的凤凰，每一片羽毛都化作利刃。
“这件作品探讨的是毁灭与新生，后期用破碎的宝石镶嵌，表现废墟中也能开出花。”
评委席一阵骚动。
最年长的陈老推了推眼镜：“温小姐，这个风格与您以往的作品差异很大。”
“人总是会变的。”她依旧从容。
“材料选用很冒险。”另一位评委说，“碎钻镶嵌的工艺要求极高。”
“我已经找到愿意承接的工作室。”温虞切换幻灯片，“这是样品。”
展厅后方突然传来脚步声。
顾庭夜站在门口，西装革履，身后跟着助理。
他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
评委们纷纷起身：“顾总？”
“路过。”
他的目光钉在温虞身上，“听说这里有场有趣的答辩。”
温虞不受影响，继续播放幻灯片：“关于工艺部分，我们采用了3D打印与传统金匠工艺结合......”
“温小姐。”顾庭夜打断她，“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的？”
“在您忙着应酬的时候。”
那几个送过贺礼的评委交换着眼神。
陈老清了清嗓子：“顾总与温小姐认识？”
“很熟。”顾庭夜拉开椅子坐下。
“继续，我很想知道一个连毕业设计都要我帮忙找关系的人，什么时候成了设计师。”
台上的女人面不改色地切换下一页：“接下来是成本核算，与传统工艺相比，新技术的运用能降低百分之三十成本......”
“你哪来的资金做研发？”顾庭夜再次打断。
“我投资的。”一道响亮带着磁性的声音传来。
望向声音的源头，众人唏嘘。
“这不是圈内太子爷吗？他怎么来这里了。”
“是那个从不在社交平台露面的傅氏总裁？”
“靠，真帅啊。”
......
傅司修一身黑色西装，身形挺拔。
从侧门走进来自然地站到温虞身边：“抱歉来晚了，刚才是说到成本？”
顾庭夜缓缓站起身，眼里带着敌意，“傅总这是什么意思？”
“很明显，商业投资。”傅司修微笑，“温小姐的技术很有前景。”
“她根本不懂这些......”
温虞闻言关掉投影，“我的毕业作品拿了金奖，您找关系是为了把奖换成特等奖，好让我父亲高兴。”
她扫视了一眼台下，“需要我把当时的评委名单念出来吗？”
展厅里落针可闻。
傅司修轻笑：“原来如此，我就说当年的金奖作品不该是那个水平。”
顾庭夜面上有些挂不住了，“温虞，我们出去谈。”
“我在工作。”
“就五分钟。”
傅司修走到顾庭夜面前将他按回了椅子上，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反抗。
“顾总，现在是答辩时间。”
两个男人对峙着。
温虞收拾好资料：“我结束了，各位评委有任何问题，可以联系我的助理。”
她径直走向门口。
顾庭夜还是跑过去抓住了她的手臂，“我们得谈谈。”
“谈什么？”温虞甩开他。
“谈你怎么在董事会上说'温虞那些小爱好成不了气候'？还是谈你怎么把我设计的胸针送给苏意当生日礼物？”
顾庭夜怔住：“什么胸针？”
“翡翠镶钻，蝴蝶造型。”温虞按下电梯，“我熬了三个通宵做的。”
“那是你做的？秘书说是买的......”
电梯门打开。
温虞走进去，在门合上前冷淡的留下一句：“顾总，下次要送人情记得查清楚来历。”
傅司修从楼梯间走出来，递给她一杯咖啡，“精彩。”
“你故意的？”温虞接过咖啡。
“只是巧合。”傅司修按下车库键，慢条斯理地说。
“不过效果不错，现在全行业都会知道顾庭夜有多不识货。”
车子驶出车库时，顾庭夜站在出口处。
他盯着车里的温虞，眼神复杂。
傅司修降下车窗，“顾总，需要载你一程吗？”
顾庭夜声音低沉，略过傅司修看向副驾上的人，“那个胸针，我确实不知道......”
“不重要了。”温虞升起车窗。
后视镜里，顾庭夜的身影越来越小。
傅司修轻笑道：“你猜他今晚会不会去喝酒？”
“与我无关。”
手机震动。
一条新短信来自陌生号码：【我在老地方等你，很重要的事。】
是顾庭夜。
温虞删除短信，拉黑号码。
“送我去工作室，今晚要赶工。”
男人双手掌着方向盘，指节分明，“为了比赛？”
“为了我自己。”
4
工作室的玻璃门被推开，风铃急促作响。
温虞头也没抬：“预约表在桌上，自己登记。”
“我找你。”
顾庭夜站在办公桌前，西装皱巴巴的，眼下带着青黑。
温虞假装没听见这句话，继续画图，“顾总走错地方了。”
“我们谈谈。”他把一个丝绒盒子推过来，“胸针我拿回来了。”
盒子里躺着那枚蝴蝶胸针，翡翠翅膀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脏了的东西，我不要。”
“我已经让苏意离职了。”
“与我无关。”
顾庭夜撑住桌沿，眼角闪着泪光，“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回来？”
温虞终于放下笔，“顾总，我在工作，请您不要打扰我好吗？”
“就十分钟。”
“一分钟也不行。”
他盯着她：“那个傅司修，你了解他多少？”
“与你无关。”
顾庭夜冷笑：“他接近你不过是为了城东那块地，你知不知道他私下找过我多少次？”
女人眉头微皱，拿起内线电话：“小张，叫保安。”
“温虞！”他伸手将电话按在桌上，“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我死了，需要我重复一遍死亡证明怎么开的吗？”
温虞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已经泛不起丝毫波澜。
正巧，保安推门进来，“温总，需要帮忙吗？”
“请这位先生出去。”
顾庭夜没等保安轰，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
“我会等你消气。”
门合上前，他把胸针盒塞进了垃圾桶。
下午三点，会议室。
傅司修翻看着温虞的方案，“顾庭夜今天来找你了？”
“消息灵通。”
“他在楼下咖啡厅坐了两个小时。”男人推过平板，“看看这个。”
屏幕上显示着顾氏集团的招标公告，项目要求与温虞工作室正在进行的完全重合。
“巧合？”温虞挑眉。
“他的惯用手段。”傅司修滑动页面，“用竞标逼你服软。”
女人挑了挑眉，毫不在意，“那就让他试试。”
“需要我......”
“不用。”她将平板还给傅司修，“让他输。”
傍晚，温虞走出大楼。
顾庭夜的车停在路边。
他降下车窗：“我送你。”
“有约。”
“和傅司修？”
温虞没理他，径直走向旁边的一辆黑色迈巴赫。
第二天，工作室收到律师函。
顾氏指控温虞的工作室抄袭其设计理念。
女人把律师函拍在桌上，“让他告。”
助理小声提醒：“温总，顾氏的法务部......”
“怕什么？”她打开保险箱取出档案袋，“这是设计初稿，时间比他们早半年。”
第三天，合作商突然要求解约。
温虞直接拨通对方电话：“王总，违约金准备够了？”
【温总监，实在是顾总那边......】
“双倍违约金，现在打款。”
她挂断电话，对助理说，“联系备选供应商，就说我们预算增加百分之二十。”
第四天深夜，她加班结束。
顾庭夜等在公司门口，手里提着热粥。
“你以前胃不好......”他把粥递过来。
温虞绕过他走向出租车。
“这是你父亲当年的遗物存放地址，我一直想带你去。”
顾庭夜追上来将一张纸条塞到她手里。
温虞把纸条撕碎，撒进风中。
“我想我爸现在最后悔的就是救了你的父亲，赔了他自己的命。”
出租车驶远后，顾庭夜在路灯下站了很久。
次日清晨，温虞发现办公室摆满了蓝色郁金香。
这是她十八岁时最喜欢的花。
她转头对助理说了一句：“全部捐给养老院。”
“可是卡片上写的是......”
【我爱你，温虞】
“照做。”
中午，傅司修带来新消息：“顾庭夜撤诉了。”
“猜到了。”
“他在楼下。”傅司修示意窗外，“要见吗？”
温虞拉上窗帘，“让他等。”
等到华灯初上，顾庭夜还在。
夜深。
他终于看到想见的人，眼里闪过希望。
但她身后跟着搬家公司。
“你要搬走？”他拦住她。
“换个地方。”她指挥工人装车，“这里晦气。”
顾庭夜抓住她手腕，“我们非要这样吗？”
温虞冷着眼低头看着他青筋暴起的手，“松手。”
“不松。”
她突然笑了：“你现在的样子，真像条丧家之犬。”
他猛地松开，像是被烫到。
搬家公司车灯远去时，温虞坐进傅司修的车。
后视镜里，顾庭夜一拳砸在墙上。
新工作室的第一通电话来自疗养院。
“温小姐，有位顾先生送来很多花，还说......”
“全扔了。”
挂断后，她拉黑疗养院号码。
不想和顾庭夜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
窗外开始下雨。
傅司修递来热茶，“心软了？”
“我在算他还能撑多久。”
温虞打开电脑，屏幕上是顾氏集团的股价走势图。
一条刺眼的下跌曲线。
5
国际珠宝设计大赛终审现场，镁光灯聚焦在舞台中央。
主持人声音激昂：“接下来揭晓的是，本届大赛最高奖项——金奖得主！”
温虞坐在选手席，平静地整理袖口。
余光里，顾庭夜坐在特邀嘉宾席，目光紧锁在她身上。
“获奖作品是——”主持人拖长尾音，“《涅槃》，设计师温虞！”
掌声雷动。
温虞起身时，顾庭夜也跟着站起来。
她目不斜视地走上舞台。
颁奖嘉宾是傅司修。
他将奖杯递给她时轻声说：“看台下。”
顾庭夜正朝舞台方向走来，被保安拦在警戒线外。
“温虞！”他的声音穿透掌声，“我们谈谈！”
真丢人。
她接过话筒，面向观众席，“《涅槃》的创作灵感，来源于死亡与重生。”
台下瞬间安静。
“三个月前，我经历了一场车祸。”她语气平静。
“刹车线被人为剪断。”
观众席一片哗然，顾庭夜僵在原地。
“更讽刺的是，事发当天我正要去给某人送一份重要文件。”
台下某人的脸色骤然苍白。
“而今天，我要宣布另一件事。”
温虞看向评委席，“我已正式继承洛明山先生的全部遗产。”
现场炸开锅。
记者们疯狂按快门。
“洛老的外孙女？”
“那个隐居的珠宝大师？”
“所以她根本不是靠顾家......”
顾庭夜冲破保安阻拦，快步走上舞台抓住她的胳膊，却被傅司修一把拽开。
“你从来没告诉我你是洛明山的外孙女！”
“你从来没想过要了解我。”温虞对着话筒说，声音传遍全场。
他压低声音：“我们非要在这里说这些？”
“那就说点别的。”她转向观众。
“比如，顾氏集团最新系列为什么与我的初稿高度相似？”
大屏幕适时亮起对比图。
观众倒吸冷气。
顾庭夜一把夺过话筒扔在一边，“这是个误会！温虞，我们私下解决！”
“误会？”她轻笑，“就像你误会我不知道苏意是你父亲的私生女？而实际上你跟你的妹妹有一腿？”
有情人终成兄妹。
全场寂静。
顾庭夜瞳孔紧缩：“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车祸那天。”她凑近他，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或者说，死而复生那天。”
他踉跄后退，撞到颁奖台。
傅司修适时上前扶住温虞，“需要休息吗？”
“不用。”她重新接起话筒。
“从今天起，‘虞你’工作室将成立基金会，资助女性设计师，第一笔资金三千万，来自洛明山遗产。”
掌声经久不息。
她捧着奖杯走下舞台，记者围追堵截。
“温小姐，您和顾总是否婚变？”
“苏意真是顾家私生女吗？”
“车祸调查有结果了吗？”
......
“我们已经离婚了。”温虞只回答了这一个问题，随即转身离开。
顾庭夜追出来拦住她，“那个私生女的事......”
“放心。”她微笑，“我不会说出去，毕竟......”
她靠近他耳边，“让你亲眼看着顾氏破产，比曝光丑闻有趣多了。”
顾庭夜红着眼抓住她的手腕，“我们这么多年感情，你就这么恨我？”
“不恨。”她抽回手，“你只是......不值得我浪费情绪。”
傅司修的车停在路边。
她上车时，顾庭夜突然大喊，“那天晚上！你冒着大雨来给我送药的时候......”
温虞关车门动作一顿。
“你说过，”他声音发颤，“永远不会离开我。”
她摇下车窗，神情淡漠，“那天我发烧39度，你却在陪苏意过生日。”
车窗缓缓上升，隔断他最后的表情。
车内，傅司修递来湿巾，“手在抖。”
“气的。”她擦掉掌心的血痕，刚才握奖杯太用力，指甲把肉掐破了皮。
手机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短信：
【老宅梧桐树开花了，你以前最喜欢的。】
她回复：【树砍了，盖了垃圾站。】
拉黑号码前，最后一条消息跳出：
【至少让我补偿你】
她把手机关机，避免顾庭夜再拿新号码给她打电话发消息。
随后转头朝驾驶位上的男人说道：“明天开始，全面收购顾氏流通股。”
6
顾氏集团会议室，投影仪映出惨淡的财报。
“股价累计下跌40%，三家银行要求提前还款。”财务总监声音干涩。
顾庭夜揉着眉心，“融资方案呢？”
“都被否了。”助理低声说，“傅氏集团放话，谁帮我们就切断合作。”
会议室死寂。
投影幕布突然一闪，切换成“虞你”工作室新出的巨幅海报。
是一只凤凰衔着顾氏集团logo的残片。
“技术部！”顾庭夜怒吼。
技术总监慌乱操作，手忙脚乱，“系统被入侵了......”
顾庭夜摔了杯子。
碎片溅到门口，温虞正站在那里。
“走错会议室了。”她转身欲走。
“你满意了？”顾庭夜拦住她。
女人鄙视地打量着会议室：“差一点，等破产清算那天我会开香槟。”
董事们愤然离席。
最后离开的老人忍不住叹息，“庭夜，你当初就不该......”
门被关上。
顾庭夜扯松领带：“那个孩子......”
温虞眼神骤冷。
“体检报告。”他拿出皱褶的纸，“你怀孕了。”
“所以？”
“我的孩子。”
“凭你？也配。”她轻笑。
顾庭夜眼眶有些发红，“温虞，我们曾经......”
“曾经你让我在暴雨里等四个小时，就因为苏意说想吃城南的蛋糕。”
她话语平静，像是在叙述别人的往事。
“曾经我发着高烧给你做生日礼物，你转手就扔进垃圾桶。”
他僵在原地。
“孩子早在车祸就没了，你不配做一个父亲。”她的一字一句重重打在顾庭夜的心上。
“可那天医生并没有说你流产。”顾庭夜眼里满是疑惑。
温虞笑了笑，没说话。
大概是孩子很幸运，没有重生回来再次与这个人渣扯上关系。
“虞你”的新品发布会正在对面大厦举行，巨型屏幕播放着傅司修与温虞的合影。
似乎很般配。
面前的男人突然跪下，“我错了......”
温虞自下而上俯视着他：“现在倒是像条狗了。”
但她不想做这个遛狗的人了。
转身想走却被一股力拉住。
“至少告诉我......车祸那天，你原本想对我说什么？”
温虞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天我带了怀孕检测单。”她说，“本来想告诉你，我们有个孩子。”
他手指松开，彻底瘫坐在地上。
傅司修在电梯口接她，随手递来湿纸巾，“手脏了。”
“消毒水。”温虞用力擦手，“有细菌。”
当晚，顾庭夜站在温虞旧公寓楼下，脚底布满了烟头。
那是他们最初的家。
保安过来驱赶：“先生，这里要拆了。”
“等等。”他眼神空洞地看着阳台，“那盆仙人掌呢......”
“早枯死了。”保安摇头，“温小姐搬走那天就扔了。”
霓虹灯闪过他手机屏幕。
特别关注推送：【虞你工作室与傅氏集团联姻在即】
暴雨倾盆而下。
他站在大雨里，对着漆黑的窗口自言自语。
“那年你说，要在这里养一阳台的花......”
闪电照亮空荡的阳台，只有风铃在响。
像一场迟了十五年的葬礼。
7
“虞你”工作室新总部落成典礼，宾客盈门。
温虞站在顶层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楼下熙攘的人群。
傅司修推门进来，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
“顾氏申请破产保护，比预期早了两个月。”他上前搂住她的腰。
温虞扫了眼文件封面，没有翻开。
“他昨天去了你们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坐了一下午。”傅司修补充道。
“吃醋了？那家店上周就拆了。”温虞转过头朝他笑。
“新品样品到了吗？”
助理推着展示架进来。
丝绒布掀开，最新系列作品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正中央的项链吊坠，是一枚破碎后又重新镶嵌的蓝宝石。
“顾庭夜在楼下。”助理小声说，“他想见您最后一面。”
傅司修听到后表情有些难看，却也没说什么。
温虞拿起那枚项链对着光端详，“让他去会客室。”
顾庭夜站在空荡荡的会客室里，像一个孤苦无依的浮萍。
他瘦了很多，西装显得有些宽大。
“三分钟。”温虞推门而入。
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个褪色的许愿瓶，“整理老宅时找到的。”
瓶子里装着干枯的花瓣，还有张卷起的小纸条。
“你十八岁生日时埋在桃树下的。”他的嘴唇有些干涩。
“我昨天才挖出来。”
温虞没有接，“过期的东西，就该留在土里。”
他展开纸条，念出上面稚嫩的字迹：“希望永远和庭夜在一起。”
“年少无知。”她按下呼叫铃，“送客。”
“等等。”他拦住她。
“我只问一句，如果没有那场车祸，我们会不会......”
“会离婚。”温虞打断他，“车祸只是让我提前看清结局。”
保安推门进来。
顾庭夜临走前最后看她一眼，将许愿瓶轻轻放在桌上。
“祝你幸福。”
他离开时背脊挺直，依然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只是脚步有些踉跄。
傅司修站在走廊尽头 “谈完了？”
“嗯，下午的签约仪式准备好了吗？”温虞走向电梯，神情温柔。
“有个意外惊喜。”他按下电梯键，“顾氏最大债权方刚刚同意，将债权转给我们。”
电梯门映出她平静的脸，“价格？”
“七折。”
“五折。”她说，“否则让他们等着清算。”
签约仪式上，温虞签完最后一份文件，记者蜂拥而上。
“温总，收购顾氏后您有什么计划？”
“这是否意味着您与顾先生彻底决裂？”
“传闻您与傅总快结婚了，是真的吗？”
......
温虞抬手制止提问，目光扫过全场，冷艳而强势。
“从今天起，顾氏集团更名为虞氏集团，新董事会名单将在下周公布。”
她转身时，在人群最后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顾庭夜站在角落，朝她微微颔首，随即消失在安全通道里。
当晚，温虞收到一个快递。
木盒里装着所有她曾经送给顾庭夜的礼物。
从小学的手工课作品到结婚纪念日的袖扣。
每件物品都保存完好，下面压着一封信。
「这些本该早就还你。
抱歉浪费你十五年。
祝好。」
她没有回信，只是将木盒存进银行保险库。
三个月后，虞氏集团完成重组。
温虞站在大厦顶楼，这里如今是她的办公室。
傅司修推门进来：“他在楼下。”
“谁？”
“顾庭夜，他要离开这个城市了。”
温虞走到窗边。
楼下广场上，一个身影正将行李箱放进出租车。
他抬头望了一眼顶层窗户，很快坐进车里。
“要叫他回来吗？”傅司修问。
温虞摇头，指尖轻抚窗玻璃。
出租车汇入车流，消失在街角。
她转过身，阳光从背后洒落为她的轮廓镀上金边。
“该开会了。”
窗外，梧桐叶正悄然飘落。
（全文完）